頤竹為難地看一眼滿臉嫌惡的鄭王妃,只得點頭,他們剛要去拉緊閉的木門,突地,砰一聲,門被人從外面踢開了。
「克穆親王福晉、宗親貝勒,不要忙著走嘛!先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再說啊!」
有禮的男音後是一陣濃郁的花香,頤竹聞過之後只覺得頭暈,身子軟綿綿的就要往下倒,她看到前面的赫克律倒下的身影,眼瞳里映進一張不陌生的臉孔。
不可能!她驚駭地張大嘴,不可能的!宣瑾說過來搶掠鄭家人的人是那些反清的亂黨,可這個人,這個人是……是……
「宥諺貝子!」她模糊地喊出不可置信的名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克穆親王福晉好眼力,許久不見還能記得宥諺,真讓我感動。」俊秀的男人誠心地點頭,伸出手扶住頤竹癱軟的身子,用手指測測她的鼻息。
一切如預料中的計畫行事,可為什麼馬車上會多兩個人?他皺起眉,示意屬下將頤竹與赫克律兩人抱走,轉身朝坐在原地的鄭王妃走去。
「你們是誰?是你們綁我的?大膽!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順應王妃,您可是我們的重要客人呢!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宥諺,御封貝子,在宗人府效力,給王妃請安。」
「宥諺貝子?哦,我听說過你,你怎麼敢把我綁到這兒來?」鄭王妃听到宥諺的介紹,安下心來。
清廷的四大貝勒、三個貝子都是朝堂中厲害的角色,她早想結識,只是這宥諺貝子怎麼如此奇怪,綁她到這兒來?
「請王妃恕罪,是我的手下粗魯,我本是請王妃一敘,誰知他們……請王妃見諒。」宥諺低頭道歉,半欠的腰身配上有禮的誠心表情,大大滿足了鄭王妃的面子。
「算了,貝子有心了。不過今天我還要趕赴太妃宴,下次貝子到府上,我一定親迎。」鄭王妃站起身,驕傲地抬頭,指使著宥諺,「貝子請速將我送到宮中,否則太妃、皇上怪罪下來,我也保不了貝子啊!」
「王妃多慮了,王妃既然來了,便到舍下做客,太妃、皇上那兒,宥諺自會打點。」拍了拍手,宥諺的身後站出兩個人來,「請王妃到府里坐。」
「是。」說罷,他身後的兩個男子立時將鄭王妃架了起來,押著她出了貨倉。
「主子。」
「放火燒了這里吧!又舊又髒的,該重建了!」
「是。」
領命的人逕自忙了起來,宥諺跟在屬下後面上了自家的馬車,他還得先到宮中去一趟,鄭王妃不提醒,他都要忘了,太妃宴就快開始了。
「走!」他坐在舒適的車中,感覺到馬車飛速向皇宮的方向駛去,眉微皺。
多的兩個人可是克穆親王福晉與宗親貝勒呢!不能隨意處置的。
唉……無奈地輕嘆,他的臉上卻沒有一點驚慌的意思。
第七章
沒有一點頤竹的消息!
禁軍的秘密搜索包括了整個京城,可失蹤的人就像融進水里的泡沫,不見一點蹤影。
赫廉騰無心再繼續宣瑾的計畫,他早知道那個俊雅的謙謙男子是戴著面具的狐狸,卻還放心與他合作,活該失了最重要的寶貝。
一向強悍的心隱隱地抽痛,強烈的不安藏在深深的懊悔里。
三更天,鄭王府。
連僕人們都睡去了,鄭王府內只剩主臥室的窗口還泄出一點燈光。鄭王爺煩躁不安地在屋中踱來走去,國字臉上雙眉緊鎖,一雙無神的眼中全是驚惶恐懼。
「這可怎麼是好?你說過計畫會萬無一失的,可這幾天不光是宗人府來人,連皇上都派人來查探情況,你叫我怎麼向外面交代啊?」
想要咆哮的音量被嚴格控制成耳語的高低,引得對面安然坐著的男子低低地淺笑,「何必著急呢?皇上與宗人府的人不也沒查出來嗎?你鎮靜些,別讓人看了笑話。」
「笑話?什麼時候了你還坐得住!沒錯,你就快讓我變成京城里的大笑話了,你……唉……真是!真是氣死我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听你的,還說這計畫一舉兩得、萬無一失,現在呢?那婆娘什麼也不肯說,還加上兩個惹不起的累贅……」
「夠了,住口吧!鄭王爺,言多必失。」低低的男音沉穩有力,沒有明顯的情緒起伏,卻足以讓鄭克塽住口。
背對著窗子的身影魁梧而高大,僅是坐著就能讓人感受到壓迫的氣息。這背影相當熟悉,門旁的窗欞處,蒙著的窗紙被唾沫浸濕,戳成一個小洞,一只眼楮專心地盯著屋子里的場景,深思地凝起眉,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蒙著面,只露出鷹隼似的銳利眼神。
「我言多必失?王爺,您還是快想想辦法吧!否則事情穿了幫,可不只我鄭克塽一人倒楣而已。」重重地冷哼一聲,鄭王爺的軟語威脅只換得對方的一個挑眉。
門外的蒙面人聞言倒是一驚,京里的王公貴族雖多,可能被人稱為王爺的,只有那麼二十幾個,而其中又能讓鄭克塽如此敬畏,不敢正面得罪的人就更少了,這男子到底是誰?
「鄭王爺真的不必如此驚慌,憑我赫廉騰的勢力,難道還保不住你嗎?你……」
赫廉騰?偷听的蒙面男人吃驚地張大了嘴,屏息看著講話的男子轉過臉,正對上他視線的褐眸中是譏誚的嘲諷,那張臉如此的清晰,如同自己在照鏡子……
「赫廉躍……」他低喃著,握緊了拳頭,幾日來因為焦急而混亂的思緒中露出了一點清明的線索,可來不及細想,他就看到赫廉躍的眼神,那樣篤定的睥睨,而且正對著自己。
「你……」他張開口,發覺不對地想要以喊聲驚動旁人,可身後的細微響聲卻讓他先回了頭,一陣過濃的香氣撲鼻,「迷魂散!」
不甘地掙扎,蒙面男子倒在地上,一個高大的僕役將他扛起來,消失在夜幕中。
赫廉躍露出滿意的笑,而陷在焦急中的鄭克塽卻什麼也沒有察覺。
夜深人靜,鄭王府內只听到來回的踱步聲與熟睡的酣聲。
※
眼楮刺痛得厲害,一時無法睜開,只能用手去感覺所在的地點。泥土松軟而潮濕,發霉的味道充斥鼻端,京城處于陸地中,偏旱,只有城郊的地方有一條護城河,自己被從鄭王府送到了這兒嗎?
靶覺到臉上的束縛,伸手拉下蒙面的黑布,有些蒼白的臉正屬于克穆親王赫廉騰。
「怎麼樣?迷魂散的後座力比一般迷藥都強,你覺得如何?」偏暗的空間里突起的人聲早在赫廉騰的預料之中,沒有被驚嚇的尷尬,他準確地面向發聲人的位置,點了點頭。
「的確厲害,是我太疏忽了。」慢慢地眯起眼,赫廉騰試著將眼簾拉開,看到一身黑衣的弟弟,「原來是你,怪不得……」
「不用太傷心,這一次連宣瑾也被騙了,大哥,我想向你借一樣東西。」
「你要什麼?克穆親王的位子?你要就拿去好了,剛才鄭克塽不是也叫你王爺嗎?」全身無力,迷魂散的藥力未退,赫廉騰握起的拳又松開,明白現在自己只能乖乖听話。
他知道有些疑點浮出了水面,但心里關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在哪兒?你把頤竹藏到哪里去了?」
「她不是我藏的,不過我的確知道她在哪兒。你很緊張她?大哥,你甚至不問候一下自己的兒子,宗親貝勒赫克律可也失蹤了,我那個無緣的佷子可深得皇上寵愛呢!」他邪肆地笑著,黑暗的心緒里是不明的挑釁。「你竟然向女人投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