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官司要打。」他也有一個法律學位,所以不需要法律顧問。
「她想和你約會。」不曉得他是裝傻還是真傻,她沒好氣的回嘴。
真是一位勇于追求的現代女性,他向來欣賞這種凡事直來直往的風格,倘若是以前,這代表又有一場新的戀情展開。然而現在名草有主的他,只看到兩種可能性,若不是他的女友正在賣弄她的大方氣度,便是小心眼的在試探他。老實說,兩者他都不喜歡。
「我怎麼跟她聯絡?」
這句話打翻了醋壇子,酸苦的液體泛濫,她腦中警鈴大作。
他現在變心,對她比較好。九年的愛情都可以讓她談到不見,她完全沒有把握套住一個男人,所以在她還未深陷之前抽離,才不會死得太難看。思及此,她奔出去翻電話本,忙進忙出的熱切,讓人禁不住以為她正高興的手舞足蹈。
當唐沂泱真的撥了電話,她幾乎讓醋的酸味嗆得流淚,她咬著手指走出辦公室。
眼不見為淨才不會難過。
沒多久,他跟著走出來,拉了一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將她的椅子轉了角度,強迫她與自己面對面。
「干嘛?」他一直不說話,她沉不住氣先開口。
「你說我們晚上去吃拉面好不好?」
「隨便你啊,只要她喜歡吃拉面就好。」她以為唐沂泱的「我們」另有其人,心里不免氣他過份,拳頭差點就要飛上他的俊臉。
「我和你吃飯關別人什麼事?」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他說些什麼。
「你不是要和那個……那個……梁玉樺吃晚飯嗎?」
「我打電話拒絕她了。」
「為什麼?」她月兌口而出,不及思考。
「因為我有女朋友。」
他瞪著她,風暴現在才開始凝聚在他的眼中,她心虛垂下頭。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急著將男友送給別人?」
她強裝沒事的模樣推翻了他先前猜測的兩種可能性。如果她真的夠大方,她不會像是讓人欺負的小媳婦似的,躲回自己的角落黯自神傷;如果她只是在玩試探的游戲,為什麼在難過的同時,她看來卻又像松了一口氣?和他談戀愛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嗎?
「我沒有送呀!是別人跟我要。」她胡言亂語,知道自己說了錯話卻覆水難收。
「別人要你就給嗎?早知道你這麼大方,我也跟你多要一點東西。」
「要什麼?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緊張起來就胡說八道的死性還是不改。
他低低沉沉的笑了,笑得她發毛,總覺得他就要獅子大開口。
「我要這個。」他指著她的心。
她被嚇壞,口不能言。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她的表情怎麼像是在說,大人饒命呀!
她猛地搖頭。
「為什麼不行?你對別人大方卻對我小器。」
「你亂說,哪有人這樣亂要的,你不知道每個人只有一顆心嗎?給了你我怎麼活?活生生的把心掏出來是又恐怖又血腥又惡心又很痛,你知不知道?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你還敢說我小器,你這個殺人魔!」
她一開口, 哩啪啦沒完沒了,讓唐沂泱大開耳界。
「你的舌頭睡醒了喔?」他取笑道。
「誰教你亂開玩笑。」她寧願當他是開玩笑。
「誰說我開玩笑?」他偏不讓她如意。
「我。」她的胡說八道首次應答如流。
「我是個誠實的商人,一定會有個公平的交易。」他哄著。
「誠實的商人賺不到錢。」他分明就是個奸商。
「每個人只有一顆心,也只能有一顆心,我要了你的,把我的給你,你能活,我也能活,不是很公平嗎?」
「我們都保有自己原來的不是更好,省得大家掏心挖肺。開心手術風險很高。」
「談戀愛的結果不就是要這場交易嗎?」
「你對所有的女友都提這種要求嗎?」她不是在試探,而是在抱怨他沒有一視同仁。
「沒有。」他老實回答,讓她也讓自己明白她的獨特。
一開始他也沒有把握這場戀愛能持續多久,她對他的吸引力又能維持多久,純粹只是想與她談一場戀愛而已。但是時日愈久,她對他的吸引力不僅沒有被時間消磨殆盡,反而擴散版圖,從她的眉眼到她的身體,從她的眼神到她的聲音,從她走路的姿勢到她吃飯的樣子,從她的笑意到她的體溫,完完全全將他籠罩。然而重點不在于他發現自己被困住,而是他一點都不想逃,連這種束縛都成為一種吸引力。
只是,他誠實的面對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卻仍像一只風箏搖搖晃晃。
「如果換的過程沒捧好,就碎了。」她的淚摔在地上,碎裂成幾千滴晶瑩。
「心碎的風險是我們兩人一起承擔的。」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淚。
「你也會害怕嗎?」她淚眼婆娑。
「當然。」這是她第一次為他掉眼淚,她卻不懂在她掉淚的剎那,已經交付真心。
「那為什麼還要換?」
「如果不換,我們就無法繼續下去,而我想和你繼續下去。」
這是一句甜言蜜語,如果她相信,就注定她的萬劫不復;如果她不相信,最好趕緊遠離他,不然還是會萬劫不復。可是,她卻不願不想不能不要提出分手,是否這樣就是已經萬劫不復了,她不過是在垂死掙扎而已?
門,早就推開了,她真的可以走進去嗎?
第九章
唐沂泱口中承諾的房子其實就是他自己的公寓,他成功地將楊祈男拐來同居,而她實在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違反平日的家教。
「我女乃女乃要是知道了,我鐵定會被她逐出家門。」
「逐出家門到我這住不正好。」
唐沂泱並不把社會傳統的價值觀放在心上,她也覺得沒有恪守的必要,只是擔心家人。
一個月後,他們去參加妹仔的結婚喜宴。當然在她的堅持之下,分開前往,他卻故意和她作對,有事沒事就往她身上蹭,簡明美不時扔來一堆問號,她都快招架不住,所以喜酒沒喝完,她向新娘告辭之後便早早退席。
「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我拿你擋外頭的八爪女啊!」
喜宴上有許多未婚女性將唐沂泱視為一條肥魚,拼了命的釣,她也看見了,對這種情形早已見怪不怪。這段時日心中不時翻騰著與他分手的猶豫,因為她無力去抵擋強敵壓境,常是懦弱的想棄城潛逃,偏偏他不讓她逃,而她也沒有逃的氣力與決心。
農歷年來臨,她偕同他出國度假,也許是遠離世俗的輕松,也許是異國的浪漫情調,她玩得開心,人跟著放肆起來,沒有平日的顧忌,她完完全全投入兩人世界的歡愉,甚至願意赤果果的將自己在他面前展開,傾訴許多她未曾和別人說過的秘密。
「你不怕了嗎?」他也驚訝于她如此的坦白。
「怕什麼?我可是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母老虎。」那晚,她的確是有點醉了。
他笑,不對她的夸大做任何評語,只是將她的酒意全部吞進肚里。
包多的時候她都是開開心心在陽光下跑,她的興奮連帶感染了他,首遭他覺得有人陪伴的旅行可以這麼快樂。
她花了很多腦筋挑選禮物,叔叔、女乃女乃、嬸嬸、楊得願的,還為他家人各挑了一樣。當她累得躺在床上,他卻悠悠哉哉的出去閑晃,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提袋。
「干嘛?」她接過他遞來的提袋,有點疑惑。
「送你的禮物。」
是一只表,獨一無二的樣式,透露著簡單大方的美麗,看來價值不菲。
「誰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