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他私生活的風花雪月,他可以說是個成功的商人,十大杰出企業家年年榜上有名,尤其當他的獨子唐沂泱接掌公司以來,他們這對父子檔更是接二連三攻佔了兩個席次,教外人不得不贊嘆,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你真的覺得楓林的企劃行得通?」唐正順問得謹慎。
「楓林的能力如何,我想這幾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唐沂泱答得隨興。
當外界無不慶賀唐正順多了兒子這個得力助手,必可以提早退休享清福時,唐沂泱卻甩甩衣袖,瀟灑的說句拜拜,將管理唐氏的重責全交給妹妹唐楓林。
惟一的兒子丟了句無心接管唐氏,卻讓他這個人人稱羨的老頭子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雖說他仍是老當益壯,但是畢竟有了歲數,早已不復年輕時的干勁。再說打從唐沂泱二十歲以後,公司許多決策幾乎已由他作主,事實證明他的確有這個能力,自他接管公司以來,公司的股票行情持續看好,炙手可熱,偏偏他卻在將公司帶上了高峰的當口,耍起任性來。但他一直相信兒子的任性只是暫時的。
「楓林的能力如何我是很清楚,可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你在外頭玩了三年,總該玩夠了吧!」
「還沒。」
這已經是每次見面必彈的老調,唐正順不厭其煩,听的人也不嫌膩。
三年前,唐楓林學成歸國,她說想要進公司做事,但是不願浪費時間在等待職位的升遷。唐沂泱讓她當了一年的總經理特別助理,第二年便如願讓她坐上總經理的位置,雖說只是代理的頭餃,也許再過一年,他就會讓她名正言順也不一定。
「你到底想玩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
接掌了唐氏幾年,隨著閱歷的累積,一開始的新鮮挑戰咀嚼久了也覺索然無味,他無心待在這里,卻又不能撒手不管,恰巧唐楓林願意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他也樂得輕松。
「你玩得開心,你妹再等下去,不曉得什麼時候才嫁得出去!」
他似笑非笑的,沒有應聲。老父一直不曉得唐楓林打算頂下董事長職位的野心呢!還當她是個代兄從軍的可憐嬌嬌女。她,果然遺傳了母親的戲劇細胞。
「咦?楓林跟你怎麼愈大愈像?」
尤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人又愛又怕又氣的。年輕時他愛玩,疏忽了對子女的管教,美其名任其自由發展,實則是放牛吃草,總以為孫悟空再怎麼翻天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而如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太過自信了,他不但抓不準唐沂泱的心思,漸漸的,連女兒在盤算什麼,他也說不出了。莫非,他老眼昏花了嗎?
「我們是兄妹。」父親能有所覺是最好,省得日後對于他們兩人的決定太過驚訝。
他不是不尊重父親,只是一向自我的他不準別人插手他的未來,沒有一個人會奉上自由以酬謝給予自由的人。誰規定家業只能由兒子繼承,他這人偏要背道而行,不打算繼承別人的,也不打算讓任何人繼承他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哪來這麼多包袱!
「你媽最近好像很關注你。」
「喔?」他母親關心的,向來只有腰圍與皺紋,再來就是老父的風花雪月了。
「她還不是想將劉太太的女兒介紹給你。如果你目前沒有中意的對象,我看那個女孩子文文靜靜的,很有教養,不如……」
「不用了,我有女朋友。」
「改天帶回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唐正順連忙打住。他發現自己的語氣漸漸像個垂垂老矣,只等著含飴弄孫的老公公,更何況連他自己都知道,女朋友不一定代表未來的妻子之意,頂多表示他的兒子目前不需要父母多事。
唐沂泱只是笑,其實有個風流的父親也不錯。
「你是唐朝的老板,唐先生嗎?」
有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他的沉思。唐沂泱抬頭見到一張教人眼楮為之一亮的美麗容顏。
「梁玉樺,你們樓下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與他相握。
他回握,不經意的挑眉,也讓她的芳心漏了一拍。她知道,她找到了白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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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辦公室,每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即似一座寂靜的空城,除了偶爾響起的電話鈴聲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聲響。然而今天卻隱隱約約可以听到滑鼠按鍵的細微聲音,還有咀嚼餅干所發出的清脆聲。
楊祈男沒有和同事出去吃飯,她坐在電腦前面,左手拿著餅干,右手移動滑鼠,目不轉楮瞪著電腦熒幕的訊息,不時喃喃自語外加搖頭嘆息。她太過專心,以致于唐沂泱進門站在她身後都沒有察覺。
「你在找房子嗎?」他頭擠到熒幕前,將上面行列而出的租屋訊息看個分明。
「你回來了喔。」她看了他一眼,發出算是招呼的語句後,又拆了一包餅干。
「這是什麼?」
「妹仔的訂婚禮盒,你的我擱在你桌上。」她拿了一片遞給他。「要不要吃?」
他搖頭。「你午餐就吃這個?」
「嗯。」她繼續盯著熒幕。
「是你要搬家?」他靠坐在她的辦公桌上,玩著她的頭發。
「嗯。」誰教嬸嬸一下就找到的買主急著想搬進來,讓她連慢慢找房子的時間都沒有,只好趁著午休上網踫踫運氣。說真的,嬸嬸實在挺適合當仲介的。
「找到了嗎?」
「還沒,現在快年底了,很少房屋出租。」
唐沂泱滿意地看著他生平第一件作品,胡亂編的辮子倒也編的有模有樣。他將辮子打散,青絲又柔順的貼在她縴細的頸項。當下,他心里已有了計量。
「是嗎?我倒是有一間房子出租。」
「真的?離公司會不會很遠?」
「還好。」
「那,你要租我多少錢?」她想他這有錢大爺的房子可能很豪華。
「你決定好了。」
「你這房東怎麼這麼隨便。」
「是隨和。這星期日我去幫你搬家。」他站起身準備走進辦公室。
「這麼快?我都還沒看過房子。」
「搬來不就看到了。」
她瞪著他悠閑的背影,再看看電腦熒幕,很識相的將網路關閉。電話在這時極有默契的響起,和她關電腦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間隔任何空隙。是她的電話。
「我是梁玉樺。」
「大律師今天有何事造訪?」總不會是來跟她要呂國邦的電話吧!
「我剛剛在飛機上遇到你老板,還跟他從台北聊到台中。」
「嗯哼。」唐沂泱很健談嘛!
「你介紹他給我認識。」
「你們不是已經認識了嗎?」都聊這麼久了。
「我是說吃飯,我想和你老板約會。」
「啊?」原來梁玉樺看上他了!
「怎麼樣?」
「我的面子沒那麼大,請得動我老板。」
「你幫我約約看。」
她想拒絕,想掛電話,若不是她及時被自己的妒意給嚇傻,只怕梁玉樺會耳鳴上好一陣子。這種感覺就像是心頭讓人打了一棒,悶疼,教人怪不爽快的。
也許是想證明自己的瀟灑與不在意,她糊里糊涂的答應了,直到听到對方歡天喜地的道謝聲之後,才意識到她將自己逼到一個死胡同。
她敲了門,走進他的辦公室。
「怎麼了?」瞧她一副壯士斷腕的神情。
「三樓的梁玉樺你認識吧!她說想請你吃飯。」
「誰?」只覺這名字有點耳熟。
「你今天在飛機上遇到的人,梁玉樺,三樓事務所的律師。」
「喔。怎麼樣?」
「她想請你吃飯,叫我問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