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里的輕虹,知道自己的身分是什麼。現在起,她是慕璽的福晉,不可以再對那陌生男子有任何的遐想。
一對璧人拜了堂,新郎倌應付喜宴,新娘則留在新房里等待。
輕虹一身繁重的吉服,華麗非凡。頭戴著綴金鳳、垂著五邊珠串、瓖嵌著紅寶石的三重頂朝冠;而身上穿著朱紅鳳凰繒,外褂上也繡著精致的團鳳,褂邊更有艷麗的彩繡。
頭好重。輕虹想把那壓死人的三重頂朝冠給摘下來,可是迎親太太千交代萬交代,絕對不可以自作主張掀開紅蓋頭。
慕璽,你快回來,我的頭好重,快點幫我拿下來……
她的頭好暈,一天下來,儀式上的繁文縟節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她沒想過嫁個人要如此的大費周章,而現在又不得休息。
她的肚子好餓,聞到了女乃香、酥香、餅香,她眼前的八仙桌上有老佛爺賞賜的餑餑一桌,全都是宮里上等的糕點。
她又累又餓,想要等慕璽回來替她揭蓋頭,可是她等了又等,卻等不到人。
輕虹就這樣靠在大床的柱子上睡著了,慕璽回來,見到的就是她的睡相。
「唉!」慕璽擺擺手遣退跟來的迎親太太。「下去吧!」
「貝勒爺,您說要不要把新娘給搖醒?還有一桌餑餑還沒吃,交杯酒……」
迎親太太的話被慕璽截了去。「甭說了,我會處理。」他走向輕虹。「你們都下去歇息吧!」
「是,貝勒爺。」婢女和迎親太太們依言退了下去。
慕璽蹲在地上,從紅蓋頭底下看到她的睡相。
小女圭女圭就是小女圭女圭!可能是她太累了,所以才靠著柱子睡著了。他起身幫她躺下,卻听到她的囈語。
「慕璽,你快回來,我的頭好重。」
慕璽一听,莞爾失笑,小心翼翼地揭了紅蓋頭,拿下她三重頂朝冠,只見她小小的頭就這樣咚的一聲,倒在他身上。
慕璽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慢慢的卸下她一身繁重的吉服;大紅的外褂、繡工精美的緞袍、袍裙、袍褲。衣褲多到他月兌得手酸,可是他仍是一件一件月兌下,只留下中衣。
他當然知道輕虹假裝胖子的事,瞧她穿了這麼多衣裳,更確定了。
突然覺得輕松許多的輕虹,不自覺地呼了一口氣,她以為是小寧。
「小寧……」她出聲喚了喚貼身婢女。「你下去,我自個兒來……」
「都沒氣力了,還自個兒來。」慕璽扶起她的肩,她的小臉蛋歪歪斜斜地靠在慕璽站立的身子,仿佛找到一座大山。
「小寧,你給我準備的枕頭果然舒服。」她的小手環住慕璽的腰身,小臉就這樣靠在慕璽的月復部。
「小丫頭一個!」把他的身體當成枕頭,只有這個昏睡的小女圭女圭才會做。
「我才不是小丫頭……」她滿足地抱緊他。
「是是是。」慕璽解著她的發髻,拆掉她頭上所有珠翠和裝飾,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就這樣披落下來。
「小寧,慕璽怎麼還沒回來啊?」
「我早就回來了,卻看到你這副模樣。」洞房花燭夜就別想了。
「他要是回來,敢欺負我……我就給他好看。」她放下慕璽這個大枕頭,雙手揮舞著加強自己的氣勢。
「傻瓜。」慕璽抱她上床,把她平放在暖烘烘的床上。「睡吧!」
又傳來她的囈語︰「我怎麼可以睡,我的蓋頭還沒掀,而且也沒吃點心餑餑,怎麼可以睡……」她好餓。
「你還想吃點心餑餑?」真是被她打敗了。
「小寧,我想吃點心餑餑。」她真的好餓,今天一整天下來都沒有吃到任何東西,除了侍女小寧偷偷塞給她的水果和一些糕點,其他的什麼都沒吃。
輕虹猛然罵著慕璽︰「人家想吃點心餑餑啦!我都沒吃到一丁點東西,那個慕璽王八蛋在正廳里宴客,還有戲可看……吃香喝辣的,只有我……」
罵他作啥?他不是早早結束,沖過來陪她了嗎?
「你想吃點心餑餑是不是?我拿給你吃,別起身,好好睡。」
她突然又道︰「小寧,我的枕頭呢?你拿到哪兒去了?」她閉著眼,可雙手硬要那個「枕頭」。
「來了!來了!」他把糕點、酥餅都塞到她嘴巴里去,順手抄了一個長榻上的軟布枕頭給她。「這樣子總可以了吧?」真難伺候。
「小寧,我好熱。」她才說完,小手就要扯上中衣的衣領。
「天氣可冷著的,還嚷著熱。」慕璽要把她中衣的盤扣給扣好,卻不小心踫觸到她的肌膚,發覺熾熱的驚人。
「怎麼回事?你怎麼渾身滾燙?」慕璽模模她的額頭,發覺溫度頗高。「輕虹,你醒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床榻上的小人兒不再說話,讓慕璽急壞了。「剛剛話這麼多,現下要你說又沒話了。」
他大步走向前廳,打開們嚷著︰「喜婆!小魯子!來人啊!」
一直都在院落里守著的奴才們全都听到主子的叫喚,匆匆忙忙奔來。
「新娘發燒了,快找大夫!」他匆匆下令,一干奴才們有的通知福晉王爺,有的連夜跑去請大夫,有的則是去端冰水和冰塊。
慕璽坐在床前,模模她的額頭。「你不會有事的。大夫等會兒就來。說說話,輕虹,說說話。」
床榻上的輕虹沒有動靜,紅艷艷的一張小臉看來就不太尋常。
「小寧,我好熱,好難過……」
她終于說話了,慕璽松了一口氣。他把輕虹擁在胸口。「有沒有去延請大夫?冰塊冰水準備在哪兒?怎麼都沒有動靜?」慕璽終于怒不可遏地大吼。
他的胸口仿佛是軟榻一般,輕虹調了個位置就要睡去。「小寧,我剛剛怎麼好象听到慕璽的聲音?他又在對我吼了……是不是?」
慕璽簡直快瘋掉了。「閉嘴!病人就該安靜。」怎麼有人生病了還這麼聒噪?
「你听……」她的眼楮還是沒睜開,一張小嘴喳喳呼呼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你听,慕璽的聲音……」
「說什麼瘋話!」慕璽坐在床沿,抱著她滾燙的身子。忍不住往外頭大吼。
「大夫來了沒有?」真是一群飯桶!
大夫還沒到,福晉、王爺,還有一群家眷全都到了。
「慕璽,怎麼回事兒?輕虹她怎麼啦?」
埃晉一行人匆匆趕到,因為都快一更天了,下人都歇下了,而輕虹又病著,這時候也沒有時間梳妝打理;眾人都是中衣外加一件披風,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被奴才們請至慕璽的院落。
「你說啊!大哥,你不說我們才擔心。」三格格推推慕璽,著急道。
「她可能是發燒了,渾身滾燙。」慕璽擔心地閉了眼。
「請大夫了沒?怎麼這時候都還沒到啊?」
埃晉指揮著上下,沖回前廳去找奴才,而王爺也跟在她身旁。
二嫂和二哥也張羅著奴才們抬著一盆冰水進來,給輕虹退燒。
這時候,大夫終于趕到,他趕緊跪上前來診治。
「怎麼樣?」三格格關心地問。
「回格格的話,可能是這屋里的空氣太干熱了,而且適逢出嫁之時,也許有些緊張……我等會兒就開些退高熱的藥方子……」
慕璽忙道︰「那你還不快開藥方子!小魯子,給大夫掌燈,拿紙筆來。」
「是。」太夫連忙在八仙桌上寫下藥方。「這是藥方子。」
埃晉看了藥方。「這些藥咱們府里也有,小魯子,還不快上藥堂去抓。」
「草民跟著他去。」大夫道︰「抓藥還是由我來吧,你們先用冰水冰塊幫她退燒,等等藥就回來了。」
王爺攔住了大夫。「上回老佛爺賞賜的雪蓮,還有一些補品,全都在藥堂里,大夫,有需要的,你全部都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