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黑暗的角落抬頭。
「你什麼都不相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痛心地追問。「你忘了我曾說過愛你?你忘了我們兩人的約定?你不承認你心中只有我?」他只要她一句話。
為何逼她?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啊!
她的眼中含著最深沉的悲哀,她好想回頭,卻發現竟找不到回頭路。
她不要他的謊言縈繞在她心頭,于是她狠心開口,說出毫無溫度的言語,
「是,我從不相信!」她一吼,兩人都愣在原地。
原來一切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啊!他苦笑。「我……」他竟無言以對。
「你走吧!不要管我,像我這種女人……」她閉起雙眸,封閉自我。
又是一陣靜默,只有她的哭泣聲。
「如果我交出真心,也許就不能斷得那麼自在。」她撒謊,明明已經失了心,卻這樣惡意騙他。
他沒說什麼,只是抬起蹣跚的步履,一步步走出房門,走出她的世界。
安瀚浵無可遏止地痛哭失聲,她感到心好痛、好痛。
她已經成功地將文霨然趕出她的生命,然而,她卻好像失落了什麼。
再見了!她的初戀……是的,她的初戀結束了。
********************
文霨然那晚走後,安瀚浵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足足有兩個月,她躲在房間的一角,默默哀悼他們的愛情。
這兩個月她簡直就像行尸走肉,她企圖將他忘了,卻發現遺忘不了。
她知道的,她會愛他永遠、永遠,但是,他不一定會。
早就將自己的心交出去了,她還能怨什麼?她的那句「不相信」,徹底傷透了彼此的心。
她發現,他就像遠方夜空的一顆星子,難以靠近。她沒辦法了解他。
她的痛要如何解月兌?難道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這陰霾之下?
其實他愛她,那就夠了,但是為何他連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思及此,她不禁又濕了眼眶;他那夜說的話,差點就要融化她心房的一個小角落,但只是差點,不是已經。
她不能再一次接受心傷。
現下,她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吃不喝,日漸消瘦的臉龐看起來毫無光彩。
她失去了他,等于失去了一切,一無所有。
「小浵。」莊築隻開了門,打開燈。「你這樣對自己,值得嗎?」
她沒有反應,只是兩眼空洞地凝望遠方,沒有焦距,昔日的靈燦大眼這一刻早已不復在,她空有一副軀殼,卻沒有靈魂。
莊築隻搖了搖呆滯的她。「我知道你受傷了,傷得很深,但這不是你的錯,不干你的事,你何苦逼自己?」
她緩緩抬起頭。「是你。」
「是我,是我!」她終于肯答話了。「忘掉他對你比較好。」
「這是不可能的。」她知道,這不可能。
她搖搖頭。「當初就別太認真,陷下去的下場就是這樣。」
「是我的錯,我把他從我生命里趕出去,是我自己這麼做的!」她吼得大聲,握緊了拳頭。她好後悔,就算他不愛她也好,只要他陪在自己身邊,她就滿足了。
這一場游戲,她輸得淒慘。
「不是的!對愛情這玩意兒誰也沒有把握,我拜托你,別再這樣下去了,你這樣只會害苦自己。」莊築隻落下淚,抱著她痛哭。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原來愛情是如此不堪一擊……」她沒有落淚,只是痴痴傻傻地說些顛三倒四的話,她自個兒明白、她淚早已干,哭不出來了。
「小浵,你何必傷自己?痛苦的不該是你啊!」莊築隻搖著她縴弱的肩頭要她清醒點。
「我很傻?」
「是,好傻。」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會害慘自己的。
也許,這樣的結局不算太壞。
她閉起雙眸。「我會收回付出的一切。」她保證道。
********************
是,我從不相信!
文霨然一驚,手上的卷宗掉了一地。
「副總,您沒事吧?」身旁的秘書搖了搖他。
「沒事。陳秘書,給我一杯咖啡。」他又想起那天安瀚浵說的話。該死,他居然還念著她!
「副總,你今早已經喝四杯了,還要啊?」陳秘書疑惑地看著文霨然。
「我哪天不喝咖啡?」他反問。看著眼前的開發案,他腦袋里卻全是安瀚浵。
「副總,這樣會傷身的。」陳秘書好心告訴他。
「好了,我知道。」他揮揮手,要她下去工作。「沒我的允許,誰都不準進副總室來。」基于上次喬伊絲的前車之鑒,這次他真的好想靜一靜。
「副總,您中午和‘百達企業’有一場餐敘。」她公式化地報告重要事務。
「我想先休息,不要有任何人來打擾。」辦公室旁的布幔一拉,一個小型的套房和吧台就在眼前。文霨然沒有休息,反而拿出酒櫃里的烈酒。
他看著高腳杯中酒紅色的液體,竟慢慢浮現安瀚浵的影子、笑容。到現在,她還是佔據他所有心思,他忘不了她。他甚至連事件的發生始末都還未理清。
霍然,他的眼角瞥到桌面上的一張相片。那是她和他的合照,用一個漂亮精致的相框裱著,他還記得很清楚,那是她四年前從高中畢業的照片。
他伸手拿起被他遺忘很久的相框,打開相框的背蓋,一張泛黃的紙條就在相片的背後,顯然有一段時間了。
他無奈一笑,拆開字條。他記得一清二楚,這是他四年前寫下的東西。
映入眼簾的,是一行工整干淨的筆跡——
相攜狂奔陌陌情路,有你相伴此生知足。
她真的不明白他這份濃烈的情感,她所知道的也只是他的其中一部分。他愛她,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但令他痛苦萬分的是,她的不信任和月兌口而出冷血的話。
他甚至連現在都搞不清楚狀況,更明白地說,他不知道她為何誤會他。
正當他思索要如何挽回她的愛時,穆境佑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背後。
「文,你在埋葬你的愛情啊?」陷害同伴的穆境佑在他身後懶懶地開口問道。
文霨然像怕人看到一般收起了相片紙條。
「來,喝酒。」他趴在桌上懶洋洋地說。
敏銳的穆境佑還是看到了他藏在背後的東西。
「哇!瞧瞧你,眼眶下好像有千年不化的黑眼圈,發生什麼事了?」他像發現寶藏一樣大驚小敝,漫不經心地用發帶整理他一頭長又亂的棕色長發。
「明知故問。」他斜睨了他一眼,倒了一杯酒給他。
「我怕你出意外,這幾天都沒看到你來黯獵哈啦。」
「真是多謝你的雞婆啊!」他一飲而盡手上的馬丁尼。
「不會、不會。」老實說,這件事都是他一手弄出來的,要是他沒丟給文霨然這次的任務,他也不會在這兒飽受相思之苦。
「禍水,你說我該怎麼辦?」他已經喝了一瓶酒了。「我被人甩了。」
「禍水?」穆境佑怪叫似的嚷嚷。「紳士,我不是禍水。」他瞪了他一眼。呼!終于將一頭及腰的長發給搞定了。
「好,換個方式。」他又喝掉一瓶XO了。「長發妖怪,我被人甩了。」
「文,你正常點,瞧你亂七八糟地給我冠名號,我不用看就知道你鐵定是玩完了。」可憐喔,新好男人正在為情所苦。
「姓穆的,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問題?」他惱火地吼道。
「現在請叫我‘紅顏’。」他對他涼涼補上這一句。
「紅顏,我被人甩了。」文霨然像個悲淒的小男孩,那張憂愁的俊臉,讓平常很難看到他皺眉的穆境佑樂歪了。
「怎麼個甩法?」他笑開了眉和眼,但口氣可是挺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