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男人沉思著,皆不開口,心知肚明彼此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這時,開刀房的顯示燈滅了,護士將文霨然從手術房里推出來。
執刀醫生安嵐德開口︰「失血過多,再加上腦震蕩,病人要住院觀察一個月。」
安嵐德是黯獵的特約醫師,不管是什麼傷,嵐德醫院都會做最好的處理。
而安嵐德也就是安瀚浵的父親,其實安嵐德早已經知道這五個男人的特務身分,也知道文霨然喜歡自己的獨生女,但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願插手,也不透露他們的身份給安瀚浵知曉。
「一共取出六枚彈殼,將交給閻嶄帶回總部作化驗檢查。」安嵐德摘下口罩,讓護士推著麻醉未退的文霨然回特等病房。
化驗檢查是擔心子彈里喂了毒,黯獵的射擊手通常是用來狙殺其余關系者;這次文霨然用身子擋子彈,卻不知是否有喂毒,如果有,他們就算想找解藥都難。
「沒事吧?」武靖灝斂著一雙劍眉問道,文霨然慘白的臉色讓他好擔心。
「當然。」能有這種過人的意志力,就只有文霨然。
四個男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取而代之的是對文霨然大難不死後的祝福。
********************
安瀚浵不敢按門鈴。
她一早醒來,就頻頻安慰自己昨晚只是做了個惡夢,結果雙腳就不自覺地走到文霨然家門口來了。
要是阿霨在的話,就表示昨晚的男人不是他,那他就不是同性戀,只是那個人長得很像他罷了。
但如果他不在呢?
她站在他家門口沉思著,一只手對著門鈴要按不按的揮動著。
要是阿霨不在,那不就代表昨晚替她擋子彈的人就是他,而他現在一定是躺在醫院里,絕對不會出現。
不!她該對阿霨有信心的。
安瀚浵小心翼翼地按下門鈴,等待王嫂來開門。
「早啊!王嫂。」她笑得有點勉強,雙手不自然的打招呼。
「早啊!安小姐,有事啊?」王嫂露出和藹的笑容。對于隔壁可愛的小姐,她特別喜歡。「要不要進來坐坐?」
她突然有股很想落跑的沖動。她不敢面對現實,要是情況是後者,那她大概會傷心死的,因為相處了二十多年的朋友,自己卻對他完全不了解,這算什麼?
「謝謝你,王嫂。」她踏進門。
「這沒什麼啦!」只要是少爺喜歡的人,就是她的貴賓。
這女孩太討人喜歡了,短短的秀發,總愛戴著帽子,雖然五官很平常,但是拼湊在一起就很有特色,大大的雙眼、細細的柳眉、紅潤的雙唇、小巧的挺鼻,整體的五官就很順眼。
再加上迷迷糊糊、月兌線的個性最討喜了,雖然外表嬌弱得讓人想疼惜,卻擁有一副最古靈精怪的脾性,她的特立獨行、大而化之,總是讓她添增了不少風采,外貌不算漂亮,但那個性絕對教人喜歡,難怪文少爺會對她如痴如狂。
能擁有這種純真可愛、正直不矯矜的個性就是討人喜歡。
「阿霨呢?」安瀚浵小心地問道。
「少爺啊!」王嫂拉著她的手進屋。「前幾天好像說要和老爺出差辦事,但去英國也有一個多禮拜了,早在前天就應該回來了。」
「那伯父呢?」
「老爺現在正在書房里。」王嫂好心地告訴她,但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
「既然阿霨不在家,那我就不打擾了。」安瀚浵臉色一沉,神色黯然的離去。
阿霨不在,是不是代表昨晚的男人就是他?他身上有這麼多傷,現在一定躺在醫院。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存著什麼心態,她很高興、很感激他救了她一命,但心中卻有說不出的惆悵感、酸酸地、慢慢地侵蝕她的靈魂。
她該不該去向他說聲謝謝?還是要因為他騙了她而決心遠離?
其實同性戀也沒什麼好可恥的。安瀚浵在心底為文霨然說話。
安瀚浵神色黯然的離去,在書房的文澄書從落地窗內看得一清二楚。
「我要出門。」他背對著門外的僕人說道。
「是,老爺。」僕人關上門,從容的下去交代司機。
文澄書一古腦兒的倒在位子上。
當他在今早接獲兒子因任務而受傷,且足足手術了五個小時後,他就一直提心吊膽到現在。他此刻就是要奔往嵐德醫院去了解狀況,順便查查那幫人是什麼來頭,居然敢傷害他兒子。
而安瀚浵……他還是先不要告訴她好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可能承受不住,況且文霨然又是因為特殊原因住院,如果讓安瀚浵知道,那他的特務身份豈不曝光了?
這次的任務是然自個兒不小心受傷的,雖然事情內幕他尚且不清楚,但一向要求完美的然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難道他不知道在這危險的環境中不好好保護自己,隨時都會送掉小命嗎?也許,當初他就不該讓然從事這樣危險的工作……
文澄書收回思緒,直奔嵐德醫院。
********************
嵐德醫院的特等病房里,圍著一群人。
文澄書看著憔悴的兒子,心頭不禁揪了起來。
文夫人撫模著文霨然消瘦的面頰,心疼地喚著兒子。
為了這種危險的任務,兒子居然受傷了。天呀!這是她捧在手心上的寶貝兒子呀!她連讓他吃一點苦都舍不得,是誰讓他受傷的?
當初他們夫妻倆就不贊同他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現在可好,這次受傷讓他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他蒼白消瘦的面頰讓她心疼,從沒這樣的他,這次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閻嶄宣布子彈並未喂毒時,大伙兒都松了一口氣。
一旦中了黯獵發明的毒,通常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都會回天乏術,因為這種特制的毒藥只要幾滴就可以毒死花朵,使其在瞬間枯萎、凋零;而毒藥會和其他物質發生化學作用,進而在體內累積許多毒素,導致慢性死亡。
這次老天爺真是太眷顧他了,通常黯獵的射擊手在出任務時總會將子彈仔細喂毒,不準出任何差錯,文霨然這一次居然僥幸逃過一劫,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見兒子身上纏滿了繃帶,做母親的怎麼會不心疼?
「霨然!」文夫人哀傷地叫著兒子。
文霨然手指微微顫動著,他干澀得不能言語的唇緩緩開啟。
「浵……」他困難地叫著。
「安大夫!然醒了,醒了!」文夫人喜極而泣。
頓時眾人全忙成一團,連其他四個男人也被叫去使喚。
文夫人端著水喂他喝下,輕拍他的臉頰,「兒子,你醒醒!」
安嵐德稍微檢查了文霨然的傷勢,笑著宣布︰「霨然還好,恢復得很快,手術結束才三四個小時,他已能蘇醒,這是個好兆頭。」
眾人松了一口氣,看著文霨然緩緩睜開雙眸。
「媽……」
「我在。」文夫人哭著握住兒子的手。
「媽,別哭,我沒事。」他慢慢坐起身,卻不小心牽動傷口,文霨然悶哼一聲,忍住傷口的扯痛,開口說話︰「讓你們擔心了。」
「流血了!」文夫人模上他的肩頭,模到一灘血。
又開始一團混亂,拿繃帶的拿繃帶、包扎的包扎,文夫人則在一旁止不住落淚。
「沒事,只是流點血,血太多,留在身體里反而不健康。」他風趣地開玩笑。
文霨然轉頭看向四周。「浵呢?」這時候,他最需要她陪在身旁,為什麼他一睜開眼看到的不是他最深愛的女人?
「浵?」為什麼文霨然會在昏迷時一直叫著這個名字?其他四人都搞不清楚狀況。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