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胡麗兒沒好氣的問,她正在上課,卻被叫來听這麼難听的台灣國語,口氣當然不佳。
「啊偶素黃叔啦——你記得嗎?」
「不記得。」她老實回答。
拜托!她的心情超不好的,還叫她猜謎語,她才沒那種美國時間咧!
「啊老蘇——就你旁邊的工地的黃叔啦!」黃武雄都快急死了。
「啥?哦——」胡麗兒這才想起,「有事嗎?」
她完全不懂那個衣著邋遢的黃武雄找她會有什麼貴事。
「老蘇,出事啦——啊那個阿平從鷹架上跌下來……」
「砰!」的一聲,電話從胡麗兒的手中掉落,不會的,這一定是夢!
她顫巍巍的撿起話筒,又听到里面傳來黃武雄焦急的嗓音。
「啊就突然給它發生,偶們都沒接住他……啊你快來,阿平一直在叫你……」
「他在哪家醫院?」
胡麗兒深呼吸一下,沉住氣的抄下醫院的地址,並很用力的交代道︰「黃叔,你叫他加油,沒等到我,不準他去任何地方,听到沒?」
啊已經傷成這樣,阿平還能去哪里?不過,這只是黃武雄心里的想法,他從沒听過溫柔的胡老蘇以這般嚴厲的聲音命令他做事,當下只能本能的反應說︰「素!老蘇。」
胡麗兒立刻奔向教務處,她得趕快請好假,以便趕到高雄振興醫院。
「胡老師.你到底要請幾天?」楊主任面有難色的問。
「不知!」胡麗兒對楊主任竟敢阻攔她請假覺得很感冒,「或許一輩子吧!」
啊!怎麼會這樣?像胡麗兒這種叫好又叫座的老師如果不教了,那可是杏壇的一大損失,所以,他立刻苦口婆心的勸道︰「胡老師,工作不好找,加上現在又不景氣,你可千萬別拿工作來開玩笑……」
別懷疑,這是他留人的一貫開場白,接下來,他就會切入主題,開始夸獎胡麗兒的優點。
只是,胡麗兒的一顆心早就飛到高雄去了,她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听他碎碎念。
「不然,你開除我好了!」說完,她轉頭就朝松山機場飛奔而去。
一路上,她只有一個念頭——
不準走、不準走,蘇建平,在我沒準你前,你只能留在我身邊任我蹂躪,不準你離開我!
直到坐上飛往高雄的飛機,她還是不停的在心底對蘇建平做心戰喊話,我就是不準你走啊!
在這一刻,她終于弄清楚自己的心了。
原來,她是真的喜歡他、關心他,甚至愛他,因為,她不能一天沒有他,他不在的這幾天,她仿佛度日如年,連在外人面前裝端莊賢慧都不想做,原來,他在她的心目中是這般的重要啊!
就是因為弄明白自己的心,她更不能忍受他的受傷,他一定是因為太在意兩人的事才會心神不寧,那……她是不是……就是害死他的凶手?
「不——」她情不自禁哭出聲。
空服員急忙趕過來,「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嗎?」可能是不敢搭國內線,被晃動的機身嚇到了。
「我……」她淚流滿面,「我的男朋友……受重傷……現在在……醫院……生死……」未卜啊!
「啊——」空服員趕緊伸手緊握住胡麗兒顫抖的小手,「那你更要堅強一點,別讓他再感到放心不下,來!別哭;我們一起為他祈福。」
看著空服員善意的鼓勵,胡麗兒的信心這才一點一點的恢復。
「對!」她邊抹著仿如潰堤的淚,邊勇敢的說︰「他……一向都很听我的,我沒叫他走看他敢去哪!」
嗯——她要很用力的在蘇建平的耳旁碎碎念,念到他回到她身邊為止。
「加油!」美麗的空服員眨著泛著淚光的雙眼,努力微笑的替胡麗兒打氣。
沒錯,她也有一段切身之痛,當時,是她身邊的好友協助她渡過難關的,現在,她當然也要安慰眼前這哭得好傷心的女孩。
「我會的。」不知為何。胡麗兒的心似乎安定了一點,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蘇建平正在呼喚她「快來,麗兒」,「我不會認輸的。」
就算要跟老天爭,她也要爭個你死我活,拼死命也要留蘇建平在人間。
「人呢?」
在振興醫院,突然沖進一名披頭散發的小女子,口中還不停的叨念著,「該死的!人呢?在哪里?」
黃武雄等一干工人全都呈一字型跌倒在地上。
那A按呢?這個活像瘋女十八年的消某某是他們印象中的那個水老蘇嗎?不會吧?
差太多了吧?
胡麗兒一看到黃武雄,立刻殺了過來.「說!他人呢?」
其余工人趕忙伸出顫抖的手,直指急診室,「還……還在……里面!」
黃武雄也結結巴巴的說︰「老……老蘇,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恐怕……還要很久……」
胡麗兒怎麼肯休息,她怒瞪了眼前一批無三小路用的男人,隨口批評道︰「他沒事就好,如果有事.你們就死定了,居然連個人都接不住!」
說完,她便如急風般的沖到護士身旁,詢問起蘇建平的狀況。
「哪有這樣的!」阿昆悲情的︰「又不是接球,怎麼可能接得住?」
「啊她怎麼突然變了個樣?!她不是走路美美的、說話柔柔的、動作輕輕的……怎麼會變成這麼恰?」阿成也跟著問。
「偶想素因為她擔心阿平吧?」黃武雄到底比那群年輕的工人多吃幾年飯,比較會看人。
突然,急診室的門開了,走出一名身上還沾著血跡的醫生,他一臉疲憊的問︰「誰是蘇建平的家人?」
「我!」一個小蚌子女人如火車頭般的沖過去,「我是他老婆,醫生,他怎麼樣?」
「我!」
「我」
「我……」
但其他的工人們也爭先恐後的搶上前,將醫生團團圍住。
「呃——」醫生從未見過這般陣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他決定告訴大家,「蘇先生的身體很壯,所以,雖然摔得不輕.但命應該是可以保住……」
「耶——」頓時,醫院內歡聲雷動,那可憐的醫生也被舉起來,連著丟到天邊達三次之多。
護士小姐們趕快沖過來清場。
其他的病人都忍不住探頭過來想瞧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倒霉的醫生則是怨聲交代護士道︰「等病人意識一清醒,就替他轉院。」
瞧瞧那該死的病人將他的醫院弄成跟菜市場一般,這……像話嗎?
胡麗兒趕快追著生氣的醫生跑「醫生.請問他多久會醒過來?他傷得如何?該怎麼照料他
但那群莽夫則像是被眼前的矮小女子震住,沒半個膽敢再上前造次,醫生這才正視胡麗兒。「他的肋骨摔斷兩根,右手開放性骨折,左腿嚴重骨折,右邊小腳趾骨碎裂……但這些都還好,他的頭部受到嚴重撞擊,目前尚待觀察。」
「會……怎樣?!」胡麗兒憂心的問。
「如果他在兩天內清醒,應該就無大礙。言下之意,蘇建平也有可能清醒不過來。
「哦——」胡麗兒心里有數了。她下定決心,她要好好的利用這兩天將他喚回到她的身邊。
她才不要再去計較什麼他的身家背景,只要他愛她、她也愛他,那其他的就都不是問題。
隨著送入加護病房,胡麗兒一直隨侍在側。
她看著他消瘦的臉頰,想不到才幾日不見他居然就瘦了這麼多,她心疼的以小手輕觸他包著紗布的臉,「快醒啊!我在你身邊你不知道嗎?」
替他整整睡姿,她喃喃的低語,將自己從接到電話後就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本來我還在生你的氣,只是,現在我全不氣了,就算你誤會我、將我推到別人的懷里,我也不氣了,因為,我哪是省油的燈,就這樣任你瞎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