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古淮南托起她的臉,不讓她逃避。「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如果再這樣悶悶不樂、食欲不振的話,傷勢如何能恢復得好?」
淚珠滑落,她絕望地問︰「我還能恢復嗎?」
擦著她的眼淚,古淮南驚訝地道︰」當然能,難道你是為這個發愁?」
「是。那年我爹爹斷腿時,他會痛,可我不會痛,我想我不能再走路了!」她崩潰地看著自己的腿。「如果以後得靠人這樣伺候,我寧願死掉!」
「不許亂說!」他叱道︰「你的腿是被大捕獸器夾傷,創傷面積大,跟你爹爹被石頭砸傷不同。為了減輕你的痛苦,郎中用了止疼藥材,你沒看這幾天我每天為你換藥,那就是想讓你少痛一點,沒想到卻引來你的胡思亂想。」
「是真的嗎?是藥草讓我感覺不到痛的嗎?」玉蟬可憐巴巴地問。
「我為什麼要騙你?現在是養骨、接骨的關鍵時候,一定要有耐心;讓人伺候是暫時的,等骨頭長好了,你的腿就能像以前那樣跳躍跑動了。」
听了他的話,她既高興又羞愧地說︰「那天听到郎中跟你說我不能走路時,我好難過,我沒了家人,如果再成了瘸子,誰肯要我,我靠什麼養活自己?」
她的話觸動了他的心。
迸淮南將她摟入懷里,撫模著她的頭發,溫柔地說︰「你該早點問我的,怎能只听到郎中的一句話,就胡思亂想呢?再說,就算你成了瘸子,我也會要你、養活你,難道你不願意把我當作你的家人嗎?」
听到他的話,玉蟬驀地抬起頭來,淚痕斑斑的臉上閃耀著他從未見過的光彩。
「古大哥,你真的要我嗎?」她問。
迸淮南停了一瞬。
餅去十年來,他從未想過娶妻,即使在他確定自己喜歡玉蟬時,也沒有想過要娶她;可就在剛才那瞬間,他卻不經意地,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
難道,這就是命運?
「是的,我要你!」古淮南欣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滿懷希望地看著玉蟬,等待著她的熱情回應。
自己真的把心里話說出來了,而他絲毫不覺得驚訝和後悔,反倒有種解月兌感。
玉蟬沒有讓他失望,她久違的笑容,如春天的山花般燦爛綻放,那笑容立刻傳給了他;當她用不受傷痛牽扯的左臂緊緊抱著他時,他也笑著回抱了她,心想這真是個美好的日子。
「古大哥,我喜歡跟著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忠誠!」她說,雖然腰傷讓她中氣略顯不足,但每一個字都在古淮南心里,激蕩起喜悅的浪花。
可是,她後面的話讓他漸漸皺起了眉頭。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臉,等我傷好後,我會是你車行里最合格的伙計,我保證不比其他人差!」她信誓旦旦地說,雙目炤炤生輝。
「玉蟬,你在說什麼?」古淮南愈听愈糊涂,納悶怎麼自己的求親,到了她那里竟然成了徵才了?
「我說你不會後悔的……呃,對啦,我們得擊掌為盟!」她忘記了傷痛,樂不可支地抓起他的手,再用自己的手掌與他對擊。
這時,門開了,路延和拿著個竹簡走進來,看到他們抱在一起,轉身就想走。
「路大哥別走!」玉蟬看到他,開心地對他說︰「快來分享我的好消息,古大哥說他要我啦!」
听到她的話,路延和「噌」地轉回身,以出奇敏捷的步伐走進床邊,看了看滿臉沉思的古淮南,驚訝地問︰「少主,玉蟬姑娘說的可是真的,你要她?」
「沒錯,是真的。」古淮南終于找回了理智。
他松開緊抱著玉蟬的手,但玉蟬的左臂,仍緊緊地圈著他的脖子,喜孜孜地對路延和說︰「听到沒有,路大哥,我以後就是你的伙伴了!」
啊?路延和傻了眼,少主難得情竇初開,可偏偏遇到了不解風情的糊涂丫頭!
「玉蟬姑娘,你真的明白少主的意思嗎?」他郁悶地問。
「當然,是古大哥親口說他要我的,而且我也喜歡跟著他,你不能反對!」
路延和看看古淮南,心里很為少主鳴不平,于是說︰「屬下當然不敢反對,只是,姑娘曲解了少主的話、拂了少主的美意,屬下覺得不妥。」
「沒有,古大哥說了他要我。」玉蟬對他改變自稱「屬下」的動機,渾然不覺,只是忙著向身邊的人求證。「古大哥,你要我,對不對?」
「對,我要你!」古淮南回答她,立刻換來她迷人的笑靨。
于是他微笑著轉向路延和,笑容里帶著苦澀和無奈。「你看到了,她是如此高興,這樣就好。」
路延和看看笑吟吟的玉蟬,再瞧瞧情意切切的主人,輕聲嘆氣。「唉,糊涂奴兒遇到慈悲主子,少主非被她玩傻了不可。」
「你不必多話,我要定她了。」古淮南冷靜地說,看到了路延和手里的竹簡,便問︰「那是什麼,給我的嗎?」
路延和這才想起自己急慌慌走進來的理由,趕緊將竹簡遞上,說︰「是豫州車行剛剛送給少主的信函。」
玉蟬見他有事,立刻放開了他。
迸淮南接過竹簡,在燈下展開飛快讀完後,對玉蟬說︰「我去大姐那里一下,很快就回來。」
「好,你去吧。」
迸淮南扶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後,與路延和說著話,走出了門。
玉蟬躺在床上,心里仍為古淮南要她的事興奮不已。
盡避因為剛才的移動,她腰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她心里卻感到無比快樂。
兩年多前與古淮南相識相交的經歷,清晰地映在腦海中,她欣喜地發現,現在的他,絕對不再只是她的朋友,或主人。
這段時間以來,古淮南像爹爹一樣寵愛她、像兄長一樣保護她、像朋友一樣陪伴她;可除了這些之外,他對她似乎還有很多的意義,總之,他就像生命中的陽光一樣重要,像黑暗中的燈火強烈地吸引著她,讓她不斷地向他靠近。
她很高興他要她,經過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她已經不想離開他了,因此他接受她,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這樣,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永遠跟在他身邊了。
至于晉陽的商隊,她會做出最好的安排。
「你真的要我現在就去晉陽嗎?」
幾天後的晚上,當古淮南抱著玉蟬,坐在火爐邊說著話時,她忽然提出想請他代她去趟晉陽的要求,這令他感到意外,因為目前主要是他在照顧和陪伴她。
「是的。」玉蟬把自己的小手插入他的大手里。
她現在愈來愈喜歡握著他的手,他的大手瘦削而有力,修長的手指盡避顯示了驚人的力量,但每當她伸向他時,他總會像呵護雛鳥般,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手,將她穩穩地護住。
她也習慣了把頭靠在他胸前,與他相依而坐;每當這個時候,他的手就會自然地來到她背上,沿著她的長發,撫模她的肩膀和頸項。
就像此刻,當她靠在他肩上時,他的手便緩緩地來到她的頭部,以拇指她的面頰,她很喜歡這種被寵愛、被呵護的感覺。
「為什麼忽然急著要我去?」撫模著玉蟬細致的肌膚,古淮南問她。
「因為冬天很快就要結束了,此刻該是商隊準備新貨的時候,得不到爹爹的消息,世伯一定焦慮不安。」她把玩著古淮南的手指。「我一天都不想離開你,可是我的傷一時好不了,所以想請你替我跑一趟,幫我回晉陽找世伯,把商隊的事情做個轉交。以後,我就安心地跟著你做事,不會再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