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他會原諒她,忠于朋友的人不該受到指責。
疑團解開,他帶著自信的微笑,往城東藍莊走去。
他要去見那位勇敢的斗士,感謝他過去的努力,並禮貌地警告他︰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任何人——不管是誰,不管動機如何。
都不能違犯朝廷律法蠻干!
第6章(1)
為了節省時問,他選擇走捷徑,那是一條崎嶇難行的山道。
不過片刻,他已經穿過陡峭的岩石和茂密的樹林,來到城郊的大峽谷。這條峽谷很深,兩面危岩聳壁,層層疊疊,是道天然屏障,峽谷外即是藍莊。
斜陽籠罩著峽谷,歸家的老牛和放牧的孩子在谷中奔跑。
晃眼間,他看到一個騎著馬的白衣女子,從山谷中跑過。
他本能地在山巒間奔跑,追趕那道白影,因為那景象令他想起兩年前的深夜,一個縱馬追逐他的白色身影。
很快地,他看到了奔馳在前方的駿馬,也看到了馬背上的白衣女子,盡避他們隔著一段距離,但他一點都不懷疑那是崔婉兒。
她在這里騎馬?
帶著一絲不確定,他加速奔跑,可她卻忽然失去了蹤影。
看著起伏的山丘,他懷疑她是不是發現了他,因而故意躲著他,否則為何一轉眼就不見了?
如果他有多一點時間,他會停下來尋找她。可現在他沒有時間,只能把疑問壓在心底,等遲一點再去找她。
才進藍莊,他就被屋前的一群人吸引了目光,並將他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他首先看到的是她,一身白色衣裙,雙頰紅潤的崔婉兒。
他沒有推測錯,她真的認識藍莊主!
因為他的突然出現,大家停止了交談,所有目光都投向他。
他銳利的目光越過婉兒蒼白的臉,轉向站在她身邊的藍廷儒,兩人目光短暫交會後,他再轉向其他男人,不由皺起眉頭。
他很難相信像婉兒那樣的官宦千金,怎會與這些漁民農夫來往?而且從他們聚在一起的樣子看來,似乎相處得很不錯。
他討厭自己對婉兒強烈的佔有欲,也說服過自己不必嫉妒,可是當看到藍廷儒的手保護性地放在婉兒手上時,他氣得幾乎要對那個男人出手。
難道,她與藍廷儒有不尋常的關系?
他帶著誰都看得出來的妒意走近,銳利的目光直刺他假想的「情敵」。
藍廷儒並沒有回避他的目光,帶著笑臉大聲道︰「郭將軍來了,有事嗎?」
他沒有回答,銳利的目光轉向婉兒。「你為何在這里?」
「我為何不能在這里?」與他的急躁相比,她顯得平靜,但並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她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剛看到他時,她和其他人一樣驚慌。可是想到昨夜兩人最後似乎有了某種默契,她不再擔心他會誤會自己,而是擔心他的到來,會干擾她今夜的行動,因此她用堅定韻眼神告訴他,請他不要干預。
他們凝視著對方,他不是沒看出她的請求,但他不能接受。
「天晚了,你還不回家嗎?」他終于開口,眼楮因挫折和怒氣而閃閃發亮。
婉兒看出他正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不由為此感到高興,輕聲說︰「我很快就回去。」
他的目光又在她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變得不再那麼嚴厲,接著將視線轉向藍廷儒。
「藍莊主,可否借一步說話?」郭逸海要求。
「當然,郭將軍請里邊坐。」藍廷儒指著大廳的方向,再對婉兒說︰「姑娘稍待,我去去就來。」
婉兒笑道︰「藍大哥無須顧慮,我會等你。」
然而,在她轉向郭逸海時,卻發現對方眼眸里的平和已被破壞,正燃燒著她領教過數次的熊熊烈火。
她立刻想到是自己的那聲「藍大哥」惹的禍,他必定又把她與藍廷儒的關系想歪了。
老天,這個男人真是個大醋壇子,她暗自苦笑。
她轉身想走開,卻听到郭逸海懶洋洋的聲音。「既然你與藍莊主如此親近,那麼我希望你也進來听听。」
她猛地抬起頭,看到他黑瞳一閃。某種感覺掠過心頭,她感到不安,知道他仍舊不信任她,並視她為不安分的女人,這讓她不久前剛恢復的好心情,變得陰郁。
這難道就是她深愛的男人?
她的眼楮一陣刺癰,可是她絕不會讓他知道,他的言行有多傷人︰
她朝著那雙晦暗的眸子粲然一笑︰「謝謝郭將軍,我與藍大哥是好朋友,能得將軍信任,真是不勝榮幸,可是也得看藍大哥是否願意。」
「來吧,我需要你的意見。」藍廷儒挑釁地說。他看出郭逸海分明對婉兒情有獨鐘,卻被妒意弄昏了頭,因此想替婉兒給他點教訓。
冰逸海果真怒氣高漲。
藍大哥!好朋友!
她對其他男人如此親昵的稱謂,令他難以忍受,再看到藍廷儒公然表現出對她的佔有欲,他更加憤怒了。
「那就進來吧,既然你們如此難舍難分!」他惡聲惡氣地說著,跨進屋去。
婉兒嘴角不悅地抿起,很想開口怒斥他的荒謬,但被藍廷儒按住手肘。
她從後者的目光中得到提示︰忍耐。
想想今夜的事和外頭等待著她的人,她不再出聲。
「藍莊主,本將有事請教。」
看出她與藍廷儒彼此信任,令他非常嫉妒,但他決心先把那磨人的感情放開,徹底挖出「飛鷹」的秘密。
他相信,如果他出其不意,便可以從婉兒臉上看出真偽,畢竟,他了解她。這也正是他邀她進來的原因。
他說話時神情狀似漫不經心,可是熟悉他的婉兒和善于察苦觀色的藍廷儒,都知道實際上絕非如此,他非常認真。
然而,當他直接宣稱藍莊主就是「飛鷹」時,他們倆先是大吃一驚,隨後婉兒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和藍廷儒的反應,讓郭逸海很不高興,冷然道︰「有什麼好笑的?」
「當然好笑了,你怎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婉兒腦海里勾勒出藍廷儒蒙頭蓋臉,手持弓箭的樣子,無法止住笑聲。
不過她真的很佩服他,上任才三天,就能尋到「飛鷹」的蹤跡,雖不正確,卻已接近真相。
在他之前,從來沒有人把「飛鷹」與藍莊聯想在一起。可是,他對藍廷儒的指控實在太出人意料!
「你瘋了!」郭逸海被她的笑聲惹惱了,目不轉楮地瞪著她笑出淚水的眼楮。
他在找她朋友的麻煩,她卻在笑,而且是真正的笑,不帶惡意的笑。
他想生氣,卻發現她的笑聲讓他呼出了久窒于胸口的濁氣,他的眸光無法自已地緊盯在她笑意盈然的唇上。
「你才瘋了呢!」她笑意盎然地頂撞他。
「呃,不……」看到他緊盯著婉兒的目光陰晴不定,藍廷儒擔憂地解釋道︰「郭將軍有所不知,藍某雖為男子,可既不會騎馬,也不懂船帆,即便有心,也無力做那些保家衛國的俠義之事,將軍一定是听到了謬傳。」
冰逸海的雙眼終于從婉兒臉上轉向他,見藍廷儒神態尷尬,目光坦蕩,不像在說謊,便說︰「不是謬傳,我對你的指控是有理由的。」
「什麼理由?」婉兒不笑了,腦子里飛快搜尋著自己在行動中,是否留下了任何對藍大哥不利的證據,可是並沒有。
幸好郭逸海沒有讓她焦慮太久,他把自己由今早發現的兩具尸體引發的懷疑,及由此得出的推論,一一說了出來。
听完他的分析,藍廷儒張大了雙眼,婉兒無言以對,因為他確實抓到了重點。
「所以說,問題的關鍵就是邵五。」他嚴峻的目光掃過兩人,最後落在藍廷儒臉上。「我要你回答這幾個問題︰一,藍莊家僕一向很少外出,邵五昨夜為何會出海?二,邵五死前背上已有重傷,傷口顯示為倭寇短刀所致,藍莊僕人為何與倭寇交手?身為主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三,邵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