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柔和地灑在他們身上,踱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姚豆豆矜持地笑著,緊緊地抓著樸政勛的手好似很怕自己會摔倒,腳踝傳來的疼痛像蛇一般啃咬她的身體,額頭密集的冷汗不停地淌下來。
「下一個旋轉,將腳踩在我的腳上,這樣你不用忍得那麼辛苦!」他抓緊她的腰準備做著最後一個動作。
她輕輕頷首,腳尖踩著樸政勛的腳尖,他的手用力地帶過,宛如一陣風一般將她的整個世界旋轉起來,掌聲如雷般響起,每個人都為這個激動的時刻喝彩。
多麼美麗的邂逅啊!羅密歐和茱麗葉始終不會想到以後他們愛情會那樣悲慘。這一刻他們的身份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個彼此對彼此心動的邂逅。
音樂聲漸漸消失在這對儷影的舞姿中,神秘的面具被悄然揭開,他們知道了那阻攔相愛的命運,一場傾心化為家族歷代的仇恨,分開……
紅色的簾幕拉了下來,姚豆豆終于松了一口,腳已經疼地失去知覺,現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在接下來的幾場戲中完美演出。
童淑兒給她遞來一杯水,阿木為她擦去滿頭的汗水,「如果實在撐不下去一定要講哦!」她很為豆豆擔心,擦了汗水的手帕已經濕透,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姚豆豆微笑著點頭,「我沒事的!」
此時,副團和團長一起走到她的面前,好像有很多的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分別拍了拍她的肩膀。
「豆豆,加油!我們都知道你很棒!」很簡單的話,听在她的耳里比任何贊美都要珍貴,她重重地點頭,重新站了起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止她,她就像是破繭而出的蝴蝶,剎那美麗。故事的進程再次被拉開,她挺起胸膛登上了舞台,高高搭起的舞台上,被布置得小巧精致的陽台。
樸政勛牽起她的手將她扶上那窄窄的陽台,記憶仿佛回到了雲端復試時的那一幕,唇角隱約浮現一絲玩味。多麼熟悉的場景啊!現在想起來仿佛就在昨日,那時的他們何曾像今天這般和顏悅色,整天吵,連最重要的雲端復試都差點搞砸。
姚豆豆的視線停駐在他的臉上,嬌麗的容顏微嗔,「看你那得意的樣子,一定又在想復試的事吧!你放心,我不會再像那天那樣演得亂七八糟的,姚豆豆現在可是月兌胎換骨了,絕不會和某人一樣!」
「那好啊!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現啊!只要你別又臨時和我大眼瞪小眼就成了!」兩人回看彼此,「撲哧」一笑。
紅色的幕簾再次被拉開,他們重新整理了心情,看向彼此的眼楮充滿了愛意,這是羅密歐和茱麗葉經典愛情的回放。
那時陽光燦爛,鳥語花香,羅密歐爬上陽台,向鐘情的茱麗葉小姐吐露愛意,懇求她許給他一生。她同意了,答應他將在神父和上帝的面前許下一生一世相愛相隨的諾言。
樸政勛和姚豆豆的手緊緊相握,在彼此的眼中尋找對方的影子,那一刻讓所有的觀眾為之動容,即使知道最後的生死相隔的命運,依然為此刻他們的幸福鼓掌。
很多人在這樣幸福的一幕里哭泣,因為他們知道結果,所以他們為他們的幸福而難過,幾乎沒有演員能在這一幕獲得那麼多的感動和眼淚,可是他們做到了,他們將完美的幸福傳達給觀眾。沒有人在乎故事的結尾到底是什麼。
杜夢妮失神地望著台上的姚豆豆美麗的身影,忽然有些恍惚。她清晰地看到台上姚豆豆蒼白的臉,顫抖的身體,身上的冷汗在燈光下更襯著她晶瑩雪白的肌膚閃閃發亮,她已經完全忘卻了腳痛,身體卻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可是眉語間沒有絲毫的畏色,整個靈魂都在為這出戲奮斗。好強大的精神力,好完美的演技,好真實的茱麗葉……
呆怔的雙眼漸漸化為感動,杜夢妮微笑著同所有人一樣為他們鼓起掌來,她已經徹底地被她的精神打動,再沒有一絲嫉恨。從來沒發現,其實她也是那麼熱愛戲劇,只是因為狹窄的愛才讓靈魂變得那麼丑陋,她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毫無雜念專心戲劇的自己……
鮑演終于在一片掌聲喝彩聲中拉上帷幕,而姚豆豆也因為精神的突然放松,身體沖破極限的忍耐力而暫時休克。她甚至沒有機會去謝幕,去真實地體會面對全場掌聲帶來的震動,醒來時就已經在醫院的床上。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微微的風吹過淺藍色的紗簾,如波浪般卷起陣陣漣漪。陽光灑在床頭沙發上的另一個身子上,投下如夢似幻的粉色光影,火紅的頭發微長,懶懶地搭在他的臉上,微翹的睫毛縴長濃黑。
姚豆豆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容,繼而轉眼又看向窗外碧藍的天空。腳已經麻木,心卻溫暖著。
這一次,又是樸政勛救了她。昨天最後一幕結束,她緊張地走向台下,崩緊的精神驀然放松,身子就已經不听使喚地倒了下去,那時依然是那雙熟悉的手抱住了她。他一直在她身後努力地注視著她的反應,從戲的開始起,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雖然努力地在演著戲,卻也努力著不讓她倒下。
真當倒下的時候,他又是第一個會伸出手的人。心從來沒有那麼安定過,因為全心的依賴,所以全力以付。
或許……那就是上蒼的恩賜。
「你醒了?」樸政勛懶懶地睜開眼,看到她出神的樣子,不禁奇怪地問道。
姚豆豆抿了抿唇,臉上露出潔美的微笑,「嗯!怎麼還是穿著昨天的衣服啊!一晚上沒有回家嗎?」
他點點頭,「是啊!你昨天突然暈倒,我把你送到醫院的時候差點被醫生罵死,說是你的腳再晚送來一步就糟了。你還真是愛逞強,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都不知道別人擔心得快要發瘋了!」樸政勛喋喋不休,「昨天晚上還發高燒,40度啊!醫生說是細菌感染,我只好留在這里照顧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這里的醫生都已經認識我了,每次進醫院都是因為你……」說著說著,他不禁收住了口,姚豆豆默不出聲地一直凝視著他,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我先聲明,如果我下次進醫院又是因為你,別想以後我再幫你,每次幫你都被那個醫生罵得狗血淋頭,好像我前輩子欠你的!」
「那就當你前輩子欠我嘍!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說。」她呵呵一笑,問道︰「我的包帶來了嗎?」
樸政勛無奈地點點頭,將沙發上的一個袋子交給她,「這是淑兒拿來的,說是里面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定要我記得給你,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說什麼!不過她從來都是迷迷糊糊、沒頭沒腦的樣子!」
「其實淑兒一點也不迷糊,有時候她所看到的比所有人都要多。」姚豆豆若有所思地說道。她慢慢地從袋子里拿出外衣。好細心的淑兒啊!知道她一直收藏著它,甚至到醫院依然記得將它拿來陪她。
「這……好像是我的外衣!」
姚豆豆聞言收緊了手心,抬起頭望向他,笑著說道︰「嗯,它就是我想交給你的一件東西,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到星空去找你,那時就曾經說過有件東西一定要在無人的地方交給你!」
樸政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後來,杜夢妮來找我,這件事好像就不了了之,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