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個深潭不僅是他與她分享的樂園,還是他授予她王後之實的寶地。
忽然,烏駒仰頭噗鼻。
不久,樹林里也傳來同樣的聲音,接著一匹白馬走了出來,與烏駒頭頸相摩。
「若兒!」看到多情,拓跋圭心頭一喜,立刻下馬,讓兩匹馬退入林中,而他則沿著石徑,一路跑向前幾天的傍晚他們纏綿的地方。
可是,那塊青草地上空無一人。
人呢?他月兌下頭盔,不安地往水潭里看,那里同樣平靜無波。
既然白馬在,說明她是騎馬來的,而她絕對不會遺棄她心愛的馬兒獨自走掉。
不祥的感覺籠罩在心頭,他恐懼地大喊。「若兒!」
一聲迷夢般的呢喃,自他頭頂的某處傳來,一抬頭,拓跋圭看到上面有塊巨大岩石,他爬了上去,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半。
她正蜷縮著身子,側身躺在岩石上,那岩石位于大樹下,有濃密的樹蔭遮擋,這是為什麼他剛才跑來時沒有發現她的原因。
「果真是個魅眼妖精!把人急得半死,她居然在這里睡大覺。」他疼愛地低咒著,扔下手中的頭盔,在她身邊坐下,將她輕輕抱起。
若兒搭在臉上的手滑落,被驚醒的她,張大了吃驚的眼楮。
而她眼里噙著的淚水,讓他的胸口發痛。
他曲起腿、抱緊她,親吻她的臉,嘗到咸咸的淚。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誤會、惹你生氣。」他親吻著她,連聲道歉。
「你不要我了嗎?」雖然醒了,但意識還不完全清晰,若兒依然被那可怕的畫面困擾著。
拓跋圭像抱個孩子似的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要你,無時無刻都想著你,我們彼此相屬,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不能再懷疑我。」
若兒用手模模他的臉,再次被他攬在懷里的甜蜜令她心蕩神搖,出于原始的本能,她相信他說的是心里話。
他們彼此相屬,與他唇相貼、心相連,此時她所有的痛苦和恐懼都消失了。
「王上,我愛你。」她捧著他的臉,將自己的紅唇印在他的眉心。
「我也愛你,很愛!」他看著她的眼楮,自責地說︰「我不要其他女人,昨天我故意用慕容秋雁來氣你,因為我不喜歡你懷疑我。今天我去藥房找你,可是你不在,她們在,結果她們纏著我,我不能做得太絕情,只好應付她們。」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用手蓋在他的嘴上,若兒含淚說︰「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說話,不該嫉妒,不該容不下其他女人,可是……」
他拉下她的手,用嘴吻去了她的懺悔,分別在即,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淚,而他有更重要的話要對她說。
「不要責備自己,我也有錯,可是我們沒時間了,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
「回來?你要去哪兒?」她驚惶地抓著他。
他握起她的手,輕聲說︰「去勘察邊境,我不在時,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跟她們計較,她們讓你生氣時,就記住我愛你!」
「我知道。」她抱緊他,模著他堅硬的鎧甲,努力笑著安撫他。「你放心吧,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會好好等著你。」
「我答應你,等我回來那天,我們再來這里,好嗎?」拓跋圭火熱的目光多情而溫柔,若兒除了點頭,只有緊緊地抱著他。
從他的踫觸和目光里,她感受到了他的愛,哪怕只是這一刻,她也要珍惜,為了這無比甜蜜溫馨的時刻,接下來的任何磨難她都甘之如飴。
害怕看到這美好時光的流逝,她緊緊閉上眼楮。
「睜開眼楮看著我。」他親吻她的眼楮。「把我看仔細了,才不會忘記。」
「你已經在我的心里了,只要我活著,就不會忘記!」
纏綿悱惻的親吻傳遞著說不完的情話,帶著愛,拓跋圭依依不舍地上馬離去。
這次,他不再郁悶煩躁,懷著對未來的期待,他率領著將士們往遠方奔去。
***
拓跋圭走後,若兒的生活恢復了平靜,郡主們不再找她的碴,藥房也因有了王令,除了若兒與汍婆,其余人都不得擅自進入。
于是,沒有干擾的藥房成了她最喜歡待的地方,在她最熟悉的藥香中,她可以縱情思念遠方的情人。
可是,這樣的寧靜並未能延續到拓跋圭的歸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不可能同時立兩個王後!」日升樓里,慕容秋雁幾乎是歇斯底里地說,她美麗的臉蛋失去了平目的招牌笑容。
「慕容郡主,這是我在王叔那兒听到的消息,錯不了!」賀蘭倩坐在她的對面神情激憤地說。此刻房間里只有她們兩人,丫鬟都被趕到屋外去了。
「王叔?你與拓跋窟咄私會?」
賀蘭倩嬌媚地一笑。「別說得那麼難听,王叔雖是美男子,可我賀蘭倩眼里還沒有他。」
慕容秋雁面色微寒地問︰「那他怎麼肯將如此機密的事透露給你?」
賀蘭倩得意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再湊近她。「難道慕容郡主從未听說過,拓跋窟咄迷戀枚羊女的事嗎?」
「這我知道。」慕容秋雁不願讓人以為自己孤陋寡聞,立刻說道︰「我還知道王若兒用魅眼讓他吃了不少苦。」
「沒錯,所以你想,拓跋窟咄會願意讓他想了多年,也恨了多年的低賤女子成為王後、成為佷媳嗎?」
「那麼說,這事是真的!」慕容秋雁陰郁地問。
賀蘭倩一副想把事情鬧大的神情,煽風點火地說︰「不信的話,郡主可以問羅管事,他很喜歡你,又深得王上信任,必定知道內情。」
慕容秋雁縴手一擺。「不用,我自然相信姊姊說的話。」
「那郡主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慕容秋雁一副委曲求全的神態,與剛听到這個消息時咄咄逼人的表情截然相反。
賀蘭倩是個世故又聰明的人,也不再多問,起身告辭離去。
慕容秋雁嬌弱地起身送她,並一再感謝她前來告知這件事。
賀蘭倩話里有話地恭維她。「不用謝我,倒是郡主的寬容大度令人感動,王上得你這樣的賢王後,也是魏國之大幸啊!」
等賀蘭倩走後,慕容秋雁坐在窗前,溫柔的目光漸漸變得尖銳且凶狠,薄薄的紅唇被細小的牙齒咬出了深痕,白皙的小手在桌面上緊握成拳。「一匹兀。」
隨著她的喝聲,丫鬟出現在房內。「郡主有事?」
「去請羅管事,讓他立刻過來一趟。」
看到主人不悅的臉色,元元知道事情嚴重了,立刻一路小跑步地去找羅結。
當羅結來到日升樓時,慕容秋雁又是一副嫻靜溫柔的模樣──
她坐在銅鏡前梳著頭發,從鏡子里看著這位對她十分景仰、尊重的管事,並沒有正面面對他。
「羅管事可知陛下冊封王後妃嬪的日子還剩幾天?」
羅結微微垂著頭說︰「知道,十天。」
「你可知陛下自己擬定了選妻名冊,要同時立兩位王後?」她從鏡子里瞟了眼身後的管事,轉動著梳子,將纏繞在上面的落發清除。
「嗯,這個……」羅結舌頭短了數寸。
「羅管事不用為難,秋雁明白陛下寵愛之人並非秋雁,以秋雁如此薄柳之姿、虛弱體魄,就算被立為王後,也是徒有虛名。」
「不,郡主會是個好王後。」羅結急忙安撫她。
慕容秋雁笑了,那印在銅鏡里的溫柔笑容如同秋日梨花,素雅秀美,又嬌柔易殞,讓羅結不由得看呆了。
「吾王陛下真的要王若兒與秋雁平分鳳冠嗎?」她漫不經心地問。
「嗯嗯……」老管事猶豫著要如何回答才既能忠君,又能安撫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