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他能放棄她、看著她,卻永遠得不到她嗎?
不能!眼前這個女人是神靈賜予他的禮物,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他渴望永遠將她擁在懷里,取走她所給予他的一切,也將自己的所有都獻給她。
他知道她不是個任人擺布、隨意佔有的女人,一旦他接納了其他女人,她或許會永遠不讓他踫她。
而他,只要想到懷里的女人不是她,所有的渴望和熱情就會化為零。
除了她,他不需要其他女人。
既然無法說服眾姻親,讓所有人和平、理性地接受他的選擇,無法遣返慕容秋雁那群美女,讓他與她擁有自己幸福快樂的生活,那麼,為了能與她長相廝守,他做這樣的安排,應該能被她理解和接受吧?
可是要如何說服她呢?他英挺的濃眉再次蹙起。
唉,大鮮卑神哪,既然注定我們彼此相屬,為何不給我們指引一條明亮的路?
下意識地,拓跋圭抓住若兒放在他傷口上、消除他痛苦的手。
若兒一驚,坐起身看著他。「還很痛嗎?」
「是的,很痛。」他喃喃地說。
她的雙手從他的傷口上移開,俯身靠近他,擔憂地問︰「怎麼還會很痛呢?我分明感覺到你的痛楚消失了。」
「那里的痛消失了,可是這里的痛怎麼辦?你也能讓它消失嗎?」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將手移到他的胸口。
「王上?」
「只要你不再逃避我、逃避我們的感情,我的心就不會再痛。」他深情的目光讓她心悸,他的請求讓她無言。「我需要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我──」
正想回答,眼角瞥見一道灰色身影在窗邊一閃。
若兒立刻掙月兌他的手,拉平他的衣襟,走到積滿艾草的香爐邊。
幾乎同時,與庭院相連的廳門敞開了,管事羅結走來對拓跋圭說︰「陛下,郡主們前來求見。」
拓跋圭和若兒都知道他所說的「郡主們」,正是久居後宮、等待冊封的女人。
自拓跋圭受傷回來後,她們已經來看過他許多次,不過從他清醒後,他就拒絕了她們的探訪。
「不見。」拓跋圭懶懶地閉上眼楮。
「郡主們憂心陛下貴體,都等在大殿外了。」
「讓她們離開,朕不需要她們憂心,只需要安靜。」
「屬下領旨。」管事俯身行禮,退了出去。
等老臣離去後,拓跋圭張開眼楮,看著逃得遠遠的若兒。「他來他的,你干嘛要跑呢?」
若兒低沉地說︰「他不喜歡我。」
拓跋圭輕聲笑了。「要是他敢喜歡你,我會殺了他!」
「正經點,我是說真的!」若兒皺眉警告他。「他喜歡住在後宮的女人。」
拓跋圭心中微怔,暗嘆她果真靈秀聰明,進宮不過短短時日,已能看出宮內潛藏的人際關系。
羅結是拓跋家族的老臣,過去一直伺候拓跋圭的父親,代國滅亡後隱居鄉間。
當代國復國計畫付諸實施時,他與其他舊臣紛紛投奔拓跋圭,並一直照顧著拓跋圭的生活瑣事。
雖然他很忠誠,但也十分固執。他堅持拓跋圭應該按祖例,迎娶出身高貴的郡主。娶一個身分不明的牧羊女,既玷污了拓跋家族的血統,也破壞了與姻親世家數百年的和睦關系。
基于此認識,拓跋圭對住在後宮的慕容秋雁等人十分敬重禮遇,雖未冊封,但已然以王後妃嬪之禮對待她們。
因為知道羅結的個性,拓跋圭也懶得糾正他,況且,他相信等一切明朗化後,老臣會對若兒改變態度的,因為他絕對會迫使他改變。
「不要在意他,他喜歡誰跟我們沒關系,但如果他敢對你不敬,那我絕對不輕饒。」
「不,他沒有。」見他如此維護自己,若兒心里有種甜甜的苦澀。
若兒不在乎別人對她的喜惡,可是想到羅結所表現出來的正是如今許多人的態度時,她就無法超然于事外。
「沒有就好。」拓跋圭拍拍身邊的木榻催促她。「過來,讓我們換個話題好不好,說點有趣的事吧!」
「不了,該給王上治療了,我這就點燃艾葉,王上得先回去。」她要用燃燒的艾葉烘烤他腿部的穴道,艾香具有舒筋活血的作用,能幫助他加速康復。
「不行,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等治療完了再說。」一涉及到他的身體,若兒就十分固執,拓跋圭也沒再堅持,因為他看到他的兩名衛士已經出現在庭院里。
「你們來得正好,扶王上回去吧!」看到晏子和柯石,若兒十分高興。這兩個機靈忠誠的衛士,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消失,什麼時候該出現。
隨後,她端起點燃的香爐,跟隨他們往拓跋圭的寢宮走去……
***
日子一天天過去,王上的冊封暨大婚之禮即將來到,遷都計畫也開始實施,牛川顯得忙碌而充滿活力,所有的男女老幼,無論出身貴賤、地位高低,都在為王上的婚禮和不久後的遷都做準備。
拓跋圭的傷在若兒的精心治療下,總算痊愈了,如今無論行走還是騎馬,都恢復了往日的矯健靈活。因此他每天忙于國事,留在寢宮中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要見他一面很難,若兒心里難免有些失落,尤其是在眾人為王上大婚快樂忙碌的氣氛中,她的心情就格外壓抑,絲毫沒有人們那種快樂的心情。
若兒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用在陪汍婆采草藥、烘焙及調配藥劑等事情上,努力不去想其他的事。
「若兒,王上派大憨來找你。」
這天,她在馬房內照顧她的寶馬,汍婆走過來告訴她。
「怎麼了?有馬受傷了嗎?」
「也許,他沒細說。」
「我去看看。」她拍拍駿馬的腦袋。「來吧,多情,這幾天你也被憋壞了,我們出宮去好好散散心吧!」
她接過汍婆為她準備好的藥包,往馬背上一放,牽著馬走出偏殿,立刻看到往日的朋友。「大憨,你怎麼都不來看我呢?」她心情愉快地打招呼。
大憨也笑嘻嘻地說︰「這里是王宮,不是羊舍,我能隨便來嗎?」
「你爹和你妹妹都還好嗎?」
「好,他們能有什麼事?」
「說吧,王上讓你來找我有啥事?」
「前些日子,我套到一匹特別剽悍的馬駒,嘿,那馬兒才真叫駿哩!」一說到馬,大憨立刻換了個人,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那日王上來馬場,看到那匹馬,就十分喜愛。你知道的,龍駒的傷雖然被你治好了,可畢竟受過重創,年齡也老了,所以大將軍想將這匹鳥駒獻給王上。這幾日,王上經常去訓練它,跟它的感情也越來越好,可今日不知怎麼了,烏駒不吃不喝,跑得也不如往日輕快,沒人看得出它有啥毛病,王上急了,讓你過去。」
「哦,那我們快走吧!」
兩人寒暄著出了宮,大憨的馬就拴在宮外的大樹下。
翻身上馬,往馬場跋去的一路上,若兒看到草原、牧場和兵營的每一個地方,幾乎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王族婚禮熱鬧準備。
夏季的鮮花點綴著樓宇、氈房,就連各類篷車,也換了鮮卑人表示喜慶的艷麗車篷。
「王上的大喜日子真的到了嗎?」若兒心情郁悶地自問自答︰「是啊,就是六月初七,這不是你佔卜的吉日嗎?你怎麼都忘了?」
是啊,是我算的日子!若兒自嘲地想著。
王上受傷後不久,張袞和南部大人來看王上時,問她適合婚娶、安家的日子,當時她並未多想,便卜了一卦。
如今想來,他們是為了不刺激她,才故意不提為誰求的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