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我喜歡秀廷,我要嫁給他!」梅蕊堅定地看著他。
雖然她語氣很平穩,但陸秀廷摟在她腰上的手能感覺到她的顫抖,于是他知道她很激動,他將她拉得更靠近自己,對同樣面紅耳赤的範朝陽說︰「朝陽,蕊兒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做,我們都各自去忙吧,行嗎?」
範朝陽不語,抑郁的目光在他和梅蕊兩人之間轉動。
陸秀廷自然明白他的失望,也不想當著梅蕊的面說些傷害他的話,便低頭對她說︰「你先去用早膳,等會兒進了瓷坯坊恐怕就顧不上了。」
梅蕊也想離開,她不覺得自己該對範朝陽解釋太多關于自己與陸秀廷的事情。于是她對他笑笑,再回頭對範朝陽抱歉地行了個禮。「蕊兒所言句句是真,如有冒犯範哥哥處,還請原諒,蕊兒失陪了!」
看著她在阿寶的陪同下離去,範朝陽覺得所有的希望都在眼前消失了。
「朝陽……」陸秀廷想勸解他,可被妒意沖昏頭的範朝陽不讓他說話。
「她不應該屬于你!」他將所有的失意發泄到陸秀廷身上。
他毫無理性的話讓陸秀廷很不滿,但因為他知道失意的滋味,理解範朝陽此刻的心情,所以他不怨他。而且,他也不想責怪一個因為愛梅蕊而對他出言不遜的男人。
「那你覺得她該屬于誰?你嗎?」他輕聲反問。
範朝陽的眼楮布滿血絲。「沒錯,她該屬于我!我的年紀比你大、為人比你成熟,我更懂得該如何去陪伴像蕊兒那樣甜美嬌柔的女人。再說,那天如果不是我帶你去梅花山莊,你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她!」
「也許你是對的,但問題是現在跟她定親的人是我。」陸秀廷淡淡地提醒他。
「那是你逼迫她接受的。」範朝陽恨恨地說。
「不,你錯了,我陸秀廷永遠不會逼迫任何人去做她不想做的事。那是她自己選擇的!」陸秀廷寸步不讓。
「那是她犯的第一個錯誤!」認識他也不是一年半載,範朝陽當然知道陸秀廷的為人,明知他說的沒錯,可是嫉妒讓他看不清事實。「如果有膽量,你就放蕊兒自由,讓她重新選擇,你看這次贏家還會是你嗎?」他怒吼。
「就算再來一千次,她還是會選我!」年輕氣盛的陸秀廷絕對不肯在這個問題上讓步,尤其在經過昨晚兩人那樣親密的接觸和互通情意後,他更不能容忍任何人質疑他與梅蕊的感情!
「那是你自己說的。」範朝陽無力地爭辯。「你以為她真的喜歡你嗎?」
「喜不喜歡得由她說了算,我們在這爭論有什麼意義?」陸秀廷看著他依然英俊、但已失去往日神采的面龐,突然覺得他很可憐,便放緩語氣道︰「朝陽,我們是朋友,今天如果我倆易地而處,蕊兒選擇的是你,那我會真心祝福你們。現在,我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而不是咒罵。」
「那天我就不該告訴你梅花山莊招親的事!」範朝陽不服氣地瞪著他。
「為此,我會感激你。」听他如此胡攪蠻纏,陸秀廷真是哭笑不得。
「而且我們兩人中,我更愛蕊兒!」
「那也得由蕊兒自己來判斷。」
「那你就不要逼迫她跟著你,放她自由!」
知道他已經被嫉妒心弄昏了神智,陸秀廷只好再勸導他。「你錯了,蕊兒不是尋常女子,你該明白她不是能逼迫就範的人。」
「那你說,她說過要重新選擇,那事是不是真的?」
「不,那不是真的。」實在膩煩了他無意義的糾纏,陸秀廷毫不含糊地說︰「就算她與我之間以前有過什麼事,或者以後會有什麼事,也跟你和其他人無關。現在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我不會讓她跟其他男人去任何地方!」
他的話明白無誤地告訴了範朝陽一個事實,就是離她遠點!
這嚴重的打擊了範朝陽的自尊心,他臉上露出譏諷的笑。「那好吧,走著瞧,看我們誰是笑到最後的人!」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陸秀廷心頭有種說不清的憂慮。他心情沉重地轉身,走進東廂房去取昨晚做好的瓷坯。
「啪!」手無意識地踫倒一個小瓷人,幸好他反應快,用雙手接住了。
摩挲著瓷人潔白無瑕的表面,他的心陣陣抽痛。
這是三年前範朝陽親手教他塑的,那時他還不大會區別釉色,對瓷土也認識不足,範朝陽總是背著人偷偷地數他。雖然後來他明白了陸氏大窯的瓷器是素胎,很少上釉,但他還是很感激範朝陽的友誼和陪他度過的那些快樂時光。
如今,本來的好朋友成了劍拔弩張的仇人似的,這對他這種性情溫和的人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情。
一雙縴細的小手從身後探來,抱住了他的腰。
「秀廷,對不起……」梅蕊細細的嗓音在他背上響起。
他振作精神將她拉到身前,問道︰「為什麼不去吃早飯?」
「我不餓。」梅蕊搖搖頭。
這會兒她哪里能安心吃飯?才出門,她就想到氣惱中的範朝陽會不會跟陸秀廷吵起來,于是她讓阿寶去取早飯,自己則去而復返,果真在門口听到了陸秀廷與範朝陽的對話,那讓她心里很不好過。
如果不是因為範朝陽匆匆跑走沒有看到她,她真想攔住他跟他說清楚。
此刻面對陸秀廷陰郁的眼楮,她心里的歉意更深。「秀廷,都怪我不好,讓你們朋友反目……」
陸秀廷掩住她的口。「不要亂想,這事不怪你。」稍微頓頓,他又笑道︰「也許是要怪你,怪你為何如此美好。」
他的笑容讓梅蕊心里難過,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她還是很自責。
「不要被他的話影響,我喜歡你,從一開始就喜歡,只是因為自尊心而不願承認。」她抱著他,揚起臉來看著他輕語。
陸秀廷用手指輕觸她的面龐,她的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
他低下頭,在她微啟的唇上印下一吻,安撫道︰「沒事的,朝陽現在只是一時沒想開,等他明白我們彼此相屬後,他會接受事實的,我們依然還會是好朋友。你看——」他將手中的瓷人舉到她眼前。「這是三年前朝陽教我塑的。」
梅蕊接過來,那是一個造型簡單的女子像。是以珍珠明料為主要顏料,在胎坯上作畫,外施無色透明釉,高溫燒成後即晶瑩透澈,潔白如玉。
「哦,這好像是陸氏的象牙白。」
「是的,這正是陸氏大窯燒成的。」陸秀廷看著她手中轉動的瓷像說。
梅蕊將瓷人托在掌心,感嘆道︰「陸氏瓷器向來以白瓷為優,白色果真純淨、美麗,卻也是最脆弱的顏色,任何一種色彩都能輕易地將它毀掉。」
听她語氣深沉,陸秀廷取餅她手中的瓷像,放回木架上,將她攬入懷中。「白色脆弱,所以我們要格外看護好它,不要讓它的純潔被其他顏色污毀了。」
「是的,我們一起看護好它!」
陸秀廷不想讓郁悶的心情困住,捧起她臉再親了一下,振作精神說︰「走吧,我先陪你去吃飯,然後就到瓷坯坊去,那里的坯子都是沒有污染的。」
「坯子是白色的嗎?」梅蕊忍住因他的親吻引來的虛弱感,抓著他的手腕問。
「沒錯,坯子是白色的,但最重要的是,你我會忙得忘記一切。」
丙真,正像陸秀廷說的,當他們進入制坯坊後,就再也沒有時間想別的了,所有的不安和內疚都消失無蹤。
梅蕊畫各種形式的梅花,泥工們則按照她畫的梅花往打制好的梅花杯坯子上堆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