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對對,是我不想見他的。」秀雲趕緊笑著說,可是心里卻有種欲哭的感覺。「走,陪姊見爹爹去,看他跟爹爹說了什麼。」
來到爹娘的院里,爹跟娘正在說話,一看到她,娘走過來攙著她讓她坐在寬大的躺椅上。「快坐下,都要臨盆的人了,還總這麼跑來跑去的。」
「爹爹,他來說了什麼?您沒告訴他孩子的事吧?」來不及回應娘的責備,秀雲急切地問爹爹。
陸瑞文道︰「放心吧,沒得到你的許可,爹爹怎麼會告訴他實情?何況他還說這趟南洋回來就要把小妾接進門了。」
「是嗎?」秀雲剛剛對他興起的擔憂和關切,隨著爹爹的這句話稍散了。
「你也不要想那麼多,眼下最要緊的是照顧好自己,平安生下孩子。」陸瑞文安慰她。「你娘剛才跟我說,想讓穩婆住進家里,隨時有個照顧,你看可好?」
秀雲的心思還在秦嘯陽南洋之行回來後要接小妾進門的事上,無精打采地說︰「雲兒听爹娘的。」
此後幾日,她的心都飄飄蕩蕩的,好像落不到實處。盡避如此,她還是每日都向神女娘娘祈求,保佑秦嘯陽平安。
她搞不懂自己,三年來,盡避她覺得自己的婚姻生活少了點什麼,可是她從來沒去細想過,而且她早已經習慣了夫君對她那不冷不熱的態度。可為什麼當听說夫君要娶另外一個女人時,她的心會覺得好痛好痛。
如今數月不見,乍听到他的名字,她才發現她一直以為自己能把他忘掉,根本就不可能!她那個英俊挺拔的夫君早已在她的心里扎了根。
如今,她越來越不願相信,跟她相處三年,總是溫和有禮、連對她大聲說話都沒有過的他,怎麼會那麼無情,真的去娶另一個女人?
懷著對他難忘的思念和氣惱,她默默地為他,也為自己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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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地過著,幸好肚子里的孩子帶給她各種新奇的感受,讓她很快樂。
「娘,你們快听,孩子又在翻身……」
「喔,這個調皮丫頭,把我的肚皮頂得這麼高。」
她歡快地與家人分享她的感受,還不時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講話。娘、香兒和最常陪著她的秀廷都笑她是個「傻娘親」。
對此她可是毫不在意,她就是要做她孩子的傻娘親。
「姊,你怎知道是個丫頭呢?」有一天,秀廷終于好奇地問她。
「當然知道,因為我是她的娘嘛。」秀雲模著圓滾滾的肚子,深謀遠慮地說︰「這孩子一定得是個女兒,這樣日後秦家知道了才不會來搶走她!」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讓她認定孩子是女兒!
看她那麼自信,大家也不戳破她,都在為孩子的出生做充分的準備。
終于,在暖暖的春風里,她的孩子在眾人的期盼中鬧著要出世了。
「痛啊!痛死我啦——」
躺在床上的秀雲雙手被梆在床柱上,滿頭大汗地喊叫。
「小姐,你快咬住這僵,咬緊就不痛了。」香兒手里拿著一團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干淨帕子,湊在她嘴巴前央求,可被她搖頭拒絕了。
「不要,讓我喊,喊了才不痛。」
穩婆走過來勸道︰「小姐,快咬著這個,不要再喊了,省省力氣吧,你已經喊了好幾個時辰,等會兒該用力時沒了力,麻煩就大了。」
「不要!喔,痛!痛死啦!」秀雲再次大喊,穩婆立即奪過香兒手中的帕子趁機塞進她大張的口中,不料被她用舌頭頂出來,還差點兒被她咬了手指頭。
她沖著穩婆說︰「讓我喊,我有勁兒!」
「噢,小姐真有勁兒。」穩婆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只好由著她。
香兒心痛地為她擦汗。
她又問穩婆︰「你看,是不是快了?」
穩婆搖頭道︰「胞漿未出,早著呢,起碼得等到日落時……」
「胡說!等到日落時,我早死翹翹了……啊,娘、娘!」一陣劇痛襲來,秀雲又痛又急又氣惱,大聲地呼喚娘。
「娘來啦!娘來啦!」
厚門簾掀起一角,陸夫人手里端著一個小杯子走進來,看到滿臉通紅,頭發汗濕的女兒,心痛地說︰「雲兒,耐心點,穩婆說的是,你還得一陣子才會生的。」
「那為何這麼痛?」秀雲抽著冷氣問。
陸夫人為她擦著汗。「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得讓身上的骨頭散開孩子才出得來,自然會痛。」又轉頭對穩婆說︰「這里我守著,你先去歇會兒吧。」
「不行!」秀雲大聲反對。「孩子就要出來了,她不能離開!」
「我不離開,不離開,小姐只管放心。」穩婆急忙表態。並再次低頭查看,心里納悶小姐如何這麼確定「孩子要出來了」呢?
陸夫人明白穩婆的想法,笑道︰「別管她,照你的規矩做就是。」
秀雲不理會她們,大聲說︰「娘也不許離開,等會兒我若痛死時,得在死前跟娘說句話。」
陸夫人用手輕撫她蓋著薄被的肚子,斥道︰「這當口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因正處于陣痛間歇中,秀雲的神情略微放松。「娘別擔心,我不會死的,我有天妃娘娘的‘平安產子符’喔。」
「沒錯,天妃娘娘會保佑你生下健康寶寶的。」陸夫人鼓勵她。
她正想說因為娘在身邊她的肚子就不痛了,可話還沒出口,那鑽心的陣痛又開始了。「娘!親——痛死了,快……快放開我的手……」
這次痛得更為激烈,她身不由己地大喊起來,身子同時在掙扎、用力,真恨不能把綁著她手腕的帶子扯斷,用手去敲打肚子。
「雲兒,快咬著帕子,別咬嘴……」
「不要……娘,我要……要……」又一陣劇痛傳來。
「要什麼?」看到她突然失去血色的臉,陸夫人趕緊問她。
「我要……喔,好痛,我要蹲起來……」秀雲喘氣地說,劇烈地痛將她的神智打亂了,她申吟著,猛然直起上半身,但因手臂被縛,她很快就倒下了,喘著粗氣喊︰「接著,我、我的女兒……」
然後,除了喘氣聲,她仿佛虛月兌似地躺在床上不動了。
「雲兒?!」陸夫人急忙喊她,卻听到穩婆驚奇地叫道︰
「真是孩子出來了,真的出來了!」
「是嗎?」陸夫人和香兒都跑到了床尾去看,果真,一個小小的黑色頭顱正緩緩地從母體滑出。
「雲兒,孩子被卡住了,快用力!」陸夫人急切地喊她。
一听孩子被卡住,本來已經精疲力盡的秀雲立即再次用力。
「出來了!出來了!」陸夫人的聲音里充滿了欣喜。
「夫人,是個‘多頭’《注》呢!」穩婆也喜孜孜地報喜。
「快,香兒去端水……」
「呱呱……」陸夫人的聲音未落地,新生嬰兒已經大聲哭喊著向人世報到了,守在門外的陸瑞文、陸秀廷等人都放心地笑了。可是人們輕松的笑聲立即被一聲極不和諧的痛呼打斷。
「痛啊——」
除了不諳人世的新生兒悅耳的啼哭外,所有人都停止了聲響。
「雲兒?!」陸夫人驚訝極了,孩子都出來了她怎麼還在喊痛?
「快,接住……我的、女兒!」床上的秀雲斷斷續續地喊,猛烈的痛感從月復部最深處擴散開來,她不由自主地再次挺身用力,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
「這是胎衣……啊,天哪!怎麼還有一個?!」穩婆驚慌地將手中的嬰兒交給一個年長的女僕去照顧。
秀雲氣喘如牛,身軀僵硬,汗水將她的鬢發全部浸透,一種本能催促著她不斷地用力、用力……仿佛要將肚子里的全部東西隨著那痛苦統統推離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