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聞言,沒有堅持,她當然知道夜晚山里會有什麼危險。
見她默然,彭峻威抓過垂在山崖邊的繩子,說了聲︰「請婆婆見諒!」
然後,他鼓起一口氣,像來時一樣,抱起道姑往山下蕩去……
第十章
這次,道姑因為有了準備,既沒有大聲叫罵,也沒有掙扎。
就在他們在湖邊站定後不久,三崽等人也回來了。
至少爺,那邊山上有幾戶獵戶。」
「是嗎?那我們就到那里去借住一宿吧!」
等人都到齊後,他們繞過湖水,往山頂走去。
解決了今夜的住宿,又找到了「長鞭紅景天」,彭峻威緊繃多日的心總算是輕松了。一路上,他與大家說笑,開心的笑容使他的俊美更加動人心魄。
走在人群中的道姑,在黑色面巾後不時打量著他俊挺快樂的身影,口中幽幽地發出了一聲似嘆息又似安心的輕喟。
彭峻威的俊美不是那種粗獷美,他雖然長得濃眉大眼、高大結實,但渾身透著股儒雅雋秀之氣,舉手投足間有一種收放自如的優雅與灑月兌。
他的皮膚比女人還細膩白皙,個性溫和恬淡,言談幽默風趣,難怪接觸過他的人,都會被他吸引。
當晚,他們被好客的獵戶招待得十分周到,尤其當道姑為其中兩個受傷的獵戶治療後,他們的熱情就更加難以抵擋了。特意讓出一間他們認為最好的木屋結道姑獨自享用,甚至為她單獨準備了清淡的飯菜。
酒足飯飽後,與獵人們聊了一會兒,彭峻威沿著木屋後的山泉走到峭壁邊,坐在巨石上,注視著夜色下的山嶺。
夏季的大峽谷白天被綠色所包裹,夜里則在明亮的月光中顯得黝暗、神秘,間或傳來的一聲聲獸嚎,更為它增添了幾分恐怖的色彩。
冬日遠去,夏日到了,積雪在融化,加速了山間水流的運動。左邊的山上,有一條氣勢恢宏的瀑布,正以雷霆萬鈞之勢飛瀉而下,在月色中恍若一道銀鏈凌空。想必明天日出時,景色會更為壯觀動人。
而在他的腳下,深澗里水霧彌漫,熱氣蒸騰,那是天然溫泉蘊釀的獨特景色。
就在彭峻威欣賞著這大山的夜景時,他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略微轉頭,他看到無塵道姑正沿著山道向他走來。
他沒有移動,而是就著月光做他在白天絕不會做的事——仔細地觀察她。因為他知道,在這樣的距離和夜色下,她不可能看得見他正在打量她。
看她在暗夜中黑紗蒙面卻腳步穩健,他暗自稱奇,這又是她另一個讓人驚訝的地方!
經過幾日相處,他對這位神秘道姑的興趣早已遠超過剛開始的好奇,有時他覺得甚至到了著迷的地步。
他喜歡激怒她,與她斗嘴是一種樂趣,她常常有些出人意外的妙語金言,展現出她的智能與閱歷。
而且令他驚訝的是,只要她靠近,他就能強烈地意識到她的存在。
他懷疑精明的老道姑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或者,是否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正在不斷增強。
此刻,夜風毫不客氣地將她身上丑陋的道袍吹向她的身軀,而她大概以為有夜色保護,只顧著往他走來,失去了白天的警覺心。
彭峻威看著月光下的身形,想起不久前與她的肢體接觸,他再次感嘆道家講究的出塵超月兌,以及追求修身養性、靈性合一的內修法那些確實能教人成仙。
瞧瞧這位道姑,偌大年紀了,行走卻依舊輕盈曼妙如處子,動靜間軀體還散發出沁人的芳香……
「那天那個男人一直不理你,他對你不好嗎?」
就在他遐思未竟時,已經走到他身邊的道姑,冷冰冰的聲音令他驀然驚醒。
彭峻威,你在干什麼?竟對著一個老人家胡思亂想?!
他驀然轉頭,將目光投向安全的地方——峽谷深處。
久不見他的回答,道姑再問︰「為什麼不回答?」
「什麼?」彭峻威略微一怔,瞬時回過神來。「哦,婆婆是說夏雷啊?他沒有對我不好。」
「還嘴硬?他不是都不理你嗎?」
「那沒什麼,是我不對在先,我不怪他。」
「你做了什麼,讓那麼好的朋友背棄了你?」道姑問得似乎有點猶豫。
彭峻威微微一震。「婆婆初次見到夏雷,怎知道他曾經是在下的好朋友?」
他的問題將道姑問住了,她支吾了一下,不耐地說︰「還不是從你跟他打招呼的神態猜的。」
「是嗎?」彭峻威不信地問,可是隔著那塊面紗,他無法判斷出她話里的真偽。
「自然是真的。」道姑恢復了正常,氣勢逼人地問︰「他為何不理你?」
彭峻威不想談這事。「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然後,不給她再提問的機會,他站起身來說︰「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回去的路長著呢,婆婆還是早些休息吧,以後幾天會很累。」
知道他不想說,又看到他眉宇間的愁容,道姑也不再問,轉身沿來路走去。
彭峻威陪伴在她身邊,看著她進了木屋,關好門後才離開。
可是,他知道今夜將是個難眠之夜,因為婆婆剛才的問題;因為夏雷,這個自幼與他親如兄弟的朋友;更因為那個從一出生就糾纏著他的心,而多年來蹤跡杳然的女孩……
次日,當東方剛露出第一線曙光時,彭峻威已經站在昨天他曾抱著道姑上來過的峭壁上。
他細心將沾滿露水的長鞭紅景天摘下,整齊地排放在用泉水浸濕的木盒子里,一朵又一朵,一株又一株……
盡避幾乎一夜未睡,他的精神依然很好,心情就像此刻正冉冉升起的太陽,充滿了光明和希望。
娘有救了!
當天,他們騎馬出了山,接著來到客棧稍事休整,換上了馬車。
遍程因道姑坐上馬車,路途也越來越好走,他們僅用了三天就趕到家。
長鞭紅景天果真效力非凡,幾副藥後,盈盈夫人就能夠開口說話了。
「雨……雨兒,回來!」
這是盈盈夫人開口時說出的第一句話。
「盈盈,你能說話了!能說話了!」彭翊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她、走了……」盈盈夫人連連點頭,可眼里的淚水卻不停地往下掉。
彭翊想起自己進來時,剛好踫到無塵道姑走出門去,于是邊心痛地替她擦淚,邊問︰「誰?你說的是道姑嗎?」
她點頭,嘴唇抖動著,手仍指著門口。「雨兒……雷兒!帶我、出去……」她坐起身,用力抓住彭翊的胳膊。
就在此時,院里也正有一場沖突發生。
「婆婆這麼早要去哪里?」
正在庭園里修剪花枝的雲霏,看到無塵道姑肩背包袱往大門走去時,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兒問她。
道姑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冷冷地說︰「夫人的病已經好了,接下來只需靜心調養一陣子就能康復,貧道自然該走了。」
「您不能就這麼走了……」早就有心要揭開道姑面紗的雲霏,一听她要走,趕緊跑出花園追上來。
道姑繞過她,加快腳步往大門走去。
「夏雷,替我攔住她!」雲霏呼喊著出現在前頭的夏雷,而她的喊聲也驚動了剛從西院端著藥和水走來的彭峻威和雁翎。
「等等!」
夏雷和彭峻威幾乎是同時出聲,但最靠近道姑的夏雷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道姑用力掙月兌,不料掙扎中她的衣袖被扯開,露出了縴細的手腕。
「老天!」夏雷看著她的手腕,仿佛遭雷擊似的,渾身一顫,怔住了。
「你?」他的聲音透著遲疑和難以置信。「雨兒?!」
「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