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哥,你們回來了?」雨兒高興地喊他們。
彭峻威三步並兩步的走近,習慣性地在雨兒頭上揉了揉,笑著問﹕「調皮鬼,今天又去哪里了,玩到這會兒才回來?」
「到前門大柵欄去了。」
「銀杏,你怎麼了?」看著銀杏一瘸一拐的樣子,夏雷關心地問。
銀杏沒回答,只是彎腰捶著腿。
雨兒笑道﹕「銀杏姊姊走不動了,害我一路扶她回來,胳膊都快斷了。」
「來,讓我來攙扶她,你歇會兒吧。」彭峻威說著攙起銀杏的另一只胳膊,而銀杏立即面紅耳赤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靶到輕松了的雨兒甩甩胳膊。「啊,原來扶著人走路也是很累的。」
她轉頭對哥哥說﹕「哥,京城真的很大耶,我們逛了兩天,可銀杏姊姊說,連京城的一個角落都沒有逛完喔。」
「是,京城很大。」夏雷隨口應著,不安地注視著前頭走著的彭峻威和銀杏。
彭峻威正在對銀杏說﹕「我不是要你們乘馬車出去的嗎?為何非要走路?一定是雨兒的主意,看把銀杏累壞了。」
彭峻威關切的口氣听在雨兒的耳朵里很不舒服,她轉頭,才發現銀杏的身子幾乎完全趴在彭峻威的身上了,而彭峻威與其說是攙扶著她,還不如說是抱著她。
她突然感到那種酸澀的味道又在心頭泛濫了,可是今天的滋味,比那天在香山看到那個風塵女抱著三哥哥時還要強烈和令人難受。
她想說話,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想沖過去將他們分開,可是又想到不能動粗,因為她不要做「潑婦」!
偏偏此時走到門檻前的銀杏不知怎麼搞的,就是抬不起腳來,于是彭峻威毫不猶豫地俯身抱起她,跨進了門。
「哦,三爺……」銀杏一聲輕嘆,雙手緊緊攀上了彭峻威的頸子。
看著前頭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身影,雨兒的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喘不過氣。
此刻,她完全忘記了事情的起因,只是憤怒地覺得自己被背叛、被遺棄了!
一雙大手輕拍她的肩,她抬頭,看到哥哥關切的目光。
「哥,三哥哥他……」她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心里復雜的情感。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頭,化作一股股熱流,威脅著要從她的眼楮沖出。
「峻威少爺只不過是幫助銀杏進門而已。」怕她胡思亂想的夏雷急忙安慰她。
「那哥哥為什麼不去幫助銀杏姊姊?」單純的雨兒直率地問。
夏雷無法回答,拉著她的手進了院子,卻听見里面的對話。
「謝謝三爺……」
銀杏的聲音怎麼變得有點怪怪的?雨兒悶悶地想。而接下來听到的話讓她無法再舉步。
「好啦,你歇著吧。」彭峻威溫柔體貼的聲音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她呆立在門邊看著那兩個剛剛分開的身影。
再一次,雨兒感到心痛,並有了危機感,恍惚之中她感覺到,一直以來自以為只屬于她一個人的三哥哥,不再只屬于她。
她靠著門扉感受著心里那一陣陣陌生的刺痛。上次在香山,也像這樣痛嗎?
她茫然地想著,眼前的景色變得模糊。
「先進房洗手去,一會兒要吃飯了。」夏雷牽著她走了進去。
「雨兒怎麼了?剛才還那麼高興,這會兒怎麼垂頭喪氣的?」彭峻威看著雨兒打趣道。
雨兒沒響應他,她只是瞟了眼坐在桌邊的銀杏,發現她其實長得很好看,尤其此刻,燈光照射著她紅紅的臉蛋和亮晶晶的眼楮,有一種說不出的柔美。
眼里的熱流刺痛了雨兒,她趕緊從彭峻威身邊走過,進了自己住的房間。
「雨兒,你怎麼了?」彭峻威一把抓住她,好奇地問。
雨兒不開口,掙月兌他的手後匆匆跑進了房間。
彭威將詫異的目光投向夏雷,可後者只是沉默地看看他,再看看銀杏,什麼都沒說,就轉身出去了。
都說聰明人犯起胡涂來比傻瓜還嚴重,彭峻威正是這樣。他只當雨兒的壞情緒是逛街逛累了,哪里想到是他的無心之舉,造成了雨兒感情上的第一次創傷。
失去雨兒的笑聲,那天的晚飯吃得悶悶的,彭峻威似乎也沒有心思說笑,可是他還是設法逗雨兒開心,並一直往她碗里放她愛吃的菜,而銀杏則不時地將好吃的菜放到他碗里。
雨兒沒拒絕彭峻威的關心,只是埋頭吃飯,吃完後放下碗筷便一言不發走了。
而夏雷也緊隨其後,悶悶不樂地離開了餐桌。
他們這是怎麼了?彭峻威煩悶地想,放下碗筷來到雨兒房間。可是門從里頭插上了,他推不開。
「雨兒,開門!」他輕扣門環,可是里面沒有聲音。
他再大力點敲門,還是沒有動靜。這下他著急了,大聲喊她﹕「雨兒,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快開門讓三哥哥看看,不讓我闖進去!」
這下總算听到里面傳來雨兒仿佛被捂住的聲音。「不要,我困了。」
听她的聲音似乎透著倦意,彭峻威擔心地說﹕「困了就睡,干嘛要插門呢?」
里面又是一陣寂靜。
彭峻威看著那道擋在他與她之間的房門,想起這還是第一次,他被無情地關在雨兒的房門外。
難道姑娘大了都會這樣嗎?他無奈地想,只得對著門板說﹕「那你好好睡吧,如果有什麼需要,記得三哥哥在這里。」
房內的雨兒將自己藏在被子底下,三哥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那份溫柔還是屬于她的,她想打開門讓他進來,听他像當年那樣說﹕「三哥哥不疼雨兒,疼誰呢?」
可是眼前總是出現彭峻威抱著銀杏的畫面,那畫面令她的眼淚一直流,她從來沒有像這樣傷心過。
第二天早上,為了躲避彭峻威,雨兒故意捱到他跟哥哥兩人都走了後才起床,而那天她也沒有出去玩。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彭峻威回來得比平日都早,而且一回來就找她。
「雨兒,昨夜你怎麼了?」跟以往一樣,彭峻威將她抱到膝上,關切地問。
她敷衍道﹕「沒什麼,只是困了。」看到他依舊這麼關心自己,雨兒的心情像久雨初晴。可她是不會將自己的心事說出來的,因為她也說不上來。
彭峻威端詳她半天,確實看不出什麼異樣,不由在她後腦勺上輕輕一扣。「困了就睡,干嘛插上門又不理人呢?害我一整天都在擔心你。」
「你真的擔心我嗎?」他的話像一陣輕風,吹走了籠罩在雨兒心頭的陰影,她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肩,期待地問。
「當然是真的,我怕你生病了。」看著她散發著異彩的雙眼,彭峻威心里踏實了,這才是他的小雨兒。不過他也沒有忘記教訓她。「以後不許再那樣不理人!」
雨兒不說話,習慣性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讓甜蜜的感覺慢慢溢滿心間。
然而從這天起,她下意識地留意起銀杏對彭峻威的一舉一動,而且果真讓她看出了不少令她傷心的東西。
「銀杏姊姊,三哥哥是我的,你不可以喜歡他!」
傍晚,銀杏在彭峻威的房里為他整理著房間,雨兒忽然跑進來對她說。
「雨兒姑娘,你、你不可以亂說……」銀杏結結巴巴地說。
雨兒不依地說﹕「你當我是瞎子?這幾天我都看見了,你就是喜歡三哥哥。不然為什麼你替他收拾房間時要抱著他的枕頭,為他洗衣服時會傻笑?而且每當三哥哥出門時,你會站在門口看他很久,他一跟你說話你就臉紅,還很開心……」
「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听她說出那麼多的細節,銀杏的臉霎時紅得像熟透了的柿子,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枕頭,慌亂地阻止雨兒再說下去。「我沒有……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