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足以驚動里面兩人的聲音響起,幾乎令雁翎魂飛魄散。
「誰?」兩條黑影從馬廄躍出,可是只看見一條縴細的背影閃過前頭的通道。
「是雁兒!」峻虎肯定地說。
「嗯。」峻猛緊蹙雙眉注視著通道。
峻虎充滿歉意地說︰「大哥,我把事情搞砸了嗎?」
「不會。該發生的事遲早要發生。」峻猛安慰他,走回馬廄替他將已上好鞍的坐騎牽出來,看到小弟正從通道內跑來。
「二哥,這是給你在路上吃的。」峻龍將一個袋子綁在了他的馬鞍後。
「這小子還是那麼機靈!」峻虎笑著拍拍他的肩,又對峻猛說︰「大哥,多使喚使喚他,再過兩月他也該上路了。」
「我會的。你走吧,不然又得趕夜路了。」
峻猛說著將他送出了馬廄邊的側門,隨峻虎一同前來的寧遠城侍衛們已經在那里等候了。
苞兄弟們告別後,峻虎率先策馬離開。
將門關上,峻猛對峻龍說︰「龍兒,戴好帽子,去兵營告訴洪參將我今天就在總兵府,有事到這里來找我。」
「好。」峻龍爽快地應著跑了。
看著小弟無憂無慮地身影,峻猛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里煩惱著該如何向他那位剛剛對他恢復了一點信心,卻又受到傷害的新娘解釋。
他知道雁翎在听到他與峻虎的談話後,一定再次對他失望了。
「大哥!大哥!快──」峻龍忽然跑來,氣喘吁吁地說︰「快上馬!」
「龍兒?」峻猛看著弟弟歪在腦袋後的頭盔和氣急敗壞的樣子,十分詫異。
「還不是那個叫雁兒的女孩。」峻龍惱怒地說。「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將她痛揍一頓了!」
「你敢!」峻猛厲聲說著,問︰「她人呢?」
峻龍憤憤地說︰「跑了!用她那該死的包袱殺出血路,然後一路跑了出去。」
「我去找她。」峻猛轉身進馬廄拉出赤色馬,匆匆套上馬鞍後對他說︰「不要對人解釋這事,你就守在這里等我。」
看見大哥如此擔憂,峻龍趕緊為他打開門,問道︰「她真的很重要嗎?」
「沒錯!」峻猛將馬牽出了門,跨上馬即催馬往城里奔去。
必上門的峻龍模模被雁翎包袱砸痛的腦袋,既心痛大哥的辛苦,又忿忿不平地想︰為何他總是被大哥的女人打呢?
哼,真是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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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翎在听到馬廄里峻猛與峻虎的對話後心神俱裂,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走上了跟她娘親一樣的路,落入了她娘親至死都無法解月兌的夢魘!
幾天前還以為是個無家可歸、無親可靠的流浪漢猛子,昨天突然多出了富貴的兄弟,轉眼間又成了「大人」,而今天竟冒出了早已存在的「家里的女人」!
既然他已經承認不能給她名分,那麼那個「家里的女人」一定就是他的妻子。
天哪,他到底有多少秘密?我到底算是他的什麼?!
「側室?那不就是妾嗎?」她痛苦地想起新婚第二天早上,他曾問過她是否在意名分,原來他早已有了妻子!
他竟敢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娶她,與她盟血誓、拜灶神?!
她不懷疑他現在對她的感情,但即使他確實很喜歡她,可是經過昨天到今天這一連串的打擊,她已經明白了猛子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一生有過太多的女人,與她相識成親,對他那種有權有勢的人來說根本是稀松平常的小插曲,也許娶她只不過是他嘗鮮的一種手段,等嘗過後,對她的感情便煙消雲散了,而她也就成了娘當初的模樣……
不,我不能毀了當初對娘發下的誓言,讓娘在九泉之下不能暝目!不能讓他作踐自己!她得離開他,遠遠地離開他,因為她知道,在他的面前,她永遠無法抵抗他的誘惑和侵犯,因為她──愛他!
是的,愛他,愛那個一再欺騙她、玩弄她的「大人」!
她沮喪又悲哀地明白了自己對他的真實感情。
現在只有離開他,帶著對他的鄙視和恨離開他,她才能找回自己的尊嚴!
于是她匆忙回房間,取了自己的包袱後沿著馬車輪跡往外走。
開始時並沒有人注意她,但就在她接近大門時,突然出現兩個年輕士兵想攔住她,本來她可以混過去的,可是那個該死的峻龍又出現了。
于是她只好揮舞手里的包袱──她唯一的武器反抗,最後才沖出了大門。
為避開追捕,她拚命往人多的地方走。她知道峻龍一定會去報告峻猛,而峻猛一定會來抓她的,因為他說過他需要她,只有抱著她他才能夠睡著。
自私的家伙!
她恨恨地想著,來到熱鬧的大街。可是站在人群中,她又茫然了,她能到哪里去呢?街市總是要散的,人群總是要回家的,那麼她能去哪里呢?
回龍峰山嗎?不行,一則鐵大叔不會讓她留下,而且峻猛也會去那里找她。
不回龍峰山的話,又能去哪里呢?
她雙手抱著包袱,失魂落魄地徘徊在寒冷的大街上。這個過去她時常向往的地方,今天對她來說卻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走開!走開!」一陣吆喝聲傳來,一群騎馬的人奔來,雁翎心中一驚,害怕是峻猛的人,她趕緊躲避到人群後,並更加謹慎地沿著路旁的店鋪廊檐下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記得被人踫撞了多少次。看著日頭漸漸往西移動,她覺得又餓又渴,渾身乏力,而冬季日短,她不得不考慮今夜的落腳處。
她過去听娘和鐵大叔說過,在城內有軍隊和官員,還比較安全,出了城則是荒郊野外,十里八里都沒人煙。
于是她心里開始害怕了,上次她隨鐵大叔他們來時,是當天就匆匆趕回去的,而現在她獨自一個女人住客棧肯定不方便,怎麼辦呢?
就在她憂慮漸深時,她看到幾個著青袍素帽的尼姑正向她走來。她心里一亮,急忙跟隨在她們身後。
走過三、四條街後,尼姑們進了一家不大的棉布店,她也跟了進去。
她听見其中那個年紀略長的尼姑問著店掌櫃是否有現成的道袍出售。听到掌櫃的說沒有,得訂做時,那尼姑猶豫了,與其他幾個商量一下後買了幾匝粗布。
雁翎看在眼里,忙走過去問︰「請問師父是否有針線活需要幫忙?」
老尼姑看她年輕秀美,可眉宇間盡是憂愁,便道︰「施主已跟隨貧尼們身後多時,就是為了尋活計嗎?」
一听她的話,雁翎眼眶略紅,點頭道︰「是……」
尼姑理解地看看她,又問︰「施主可有此手藝?」
雁翎急忙點頭,指著身上的衣服,說︰「瞧,這身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
幾個尼姑看看她合身的衣服和細膩的針法,都面帶笑容。
于是老尼姑說︰「那施主可願隨貧尼等到清風庵小住幾日?」
「願意!願意!」
尼姑和藹地笑著說︰「清風庵在城西邊的清風嶺,離這里可是很遠的,妳要不要先稟報父母家人?」
「不用了,我沒有爹娘親人。」想到自己的無家可歸,雁翎的眼楮又紅了。
尼姑立即安慰她。「那妳可願稍等片刻?貧尼還需要采買一些物品。」
「願意,我剛好可以去對面買幾個燒餅。」雁翎高興地說,她為終于找到了一個好去處而開心。
尼姑看著她高興地往對面去了,于是又轉身繼續選擇她們要買的東西。
因為高興,雁翎放松了警戒。
她匆匆地跑過街道,才踏上台階,就撞在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