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支持妳。」她慧黠頑皮的樣子令老總管心情愉快,同時也感覺到少爺幽靜的生活將要成為歷史,但他還是毅然點頭表示對她的支持。
然而才第二天,總管就開始擔心支持她會不會反而害了她?
那天一早,漪蓮下樓時看到兩個陌生男子在總管的陪同下正從正廳大門進來。
自從她將正廳大門打開後,除了古立恆和護院,打掃的佣人和總管都從這里進出了。而古立恆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反正從來沒有表示過不滿。
漪蓮覺得這是個可以改變他的好兆頭。
「勞伯,有事嗎?」見他們匆匆上樓的樣子,漪蓮擋在樓梯口。前幾天她也曾見到總管帶人上樓去見古立恆,但今天她不想置之不理。
「是啊,這兩位是船廠主事,應主子的召喚來談點事。」老總管回答,示意她讓道。
可她只是笑咪咪地說︰「各位大爺請到書房坐,主人會在那里見各位。」
勞伯一愣。書房?主子可是從園子建成後,就從來沒用過那間書房。
不理總管的驚訝,漪蓮堅持要他們到書房等候,並轉頭對站在門口的護院說︰「這位大哥,麻煩您去給主子報個信,就說船廠的人來了,在書房候著。」
不明真相的護院應聲而去。
總管和兩位船廠主事則在她的半邀請半強迫下來到書房。
「書房?」當樓上的古立恆听說這事時,驚訝的神態跟總管如出一轍,但隨即而來的反應則激烈得多。「那個女人是不是瘋了,居然敢管到我的頭上!」
他怒氣騰騰地沖下樓,卻在看到干淨整潔又保持部分昏暗的書房時愣住了。再看到笑盈盈地為他端茶設座的漪蓮時,他的怒氣更加無法發作。
「妳搞什麼名堂?」他態度惡劣,火力不足地瞪著她。
「臥房是用來睡覺的,不是用來辦公的。」惹事精若無其事地推他坐下,輕描淡寫地說︰「你的信件和公文我替你挪到這里了。」
聞言古立恆猛地站起身。「原來是妳搞的鬼,我就說怎麼找不到文件了!我警告過妳……」
「別,先別生氣。客人有急事找你商談,反正我跑不了。」
秀美小臉上無辜而純真的笑容,令心腸最硬的人也無法漠視。
迸立恆咬牙切齒地說︰「妳出去!」
「是!」漪蓮笑著對總管和兩位主事微一欠身。「各位慢慢聊。」然後輕巧地離開,還體貼地替他們將房門關好。
「啊,成功的第一步!」靠在門邊的牆上,漪蓮欣喜地想。
其實剛才她緊張得要命,她不知道古立恆究竟能容忍她多久,但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在冒險,可是她得試試,她不想看著那頭受困的雄獅繼續在黑暗中孤獨地生活。
「起碼,我得將他從黑暗中拖出來!」她對自己說。
她還有很多計畫,反正他說過她得留在這里一個月,在剩下的時間里,她得抓住一切機會改變他!
幾天後,勞伯帶著欣慰的心情看著那個精力旺盛的女孩,將他固執暴躁的主子一點一點地改變。
現在的古立恆似乎已經接受在書房辦公,也不再計較漪蓮將他的書信「攔截」到書房去。
有了小小的成就,漪蓮的信心更大了,做得也更多。
幽暗的房間,晨光、朝陽、輕風、花香,統統被阻隔在厚重的窗簾外。
迸立恆站在老地方,如以往那樣避過光線,從狹窄的窗簾縫隙往外望。
晴朗的秋色在窗外延伸,一直伸展到天邊,從遠遠的地平線上淡去。
當他銳利的黑眸凝視著在密集的船舶中顯得十分突兀的高大船桅時,閃過一道亮如星辰的精光,卻轉瞬熄滅。
那是他即將下水的新船,可惜他又得錯失目睹揚帆起航的重要時刻!
突然他身後的門開了,一道靈活縴細的身影飄進來。
「妳又要干什麼?」
問話方落,就見眼前一亮,半扇窗簾居然被拉開了。他倏然回身,看著那個膽子越來越大的女人,勃然大怒。「住手!賓出我的房間!」
表王的咆哮果真不同凡響,震得四壁回響。他面上虯結的疤痕因憤怒而顯得更加猙獰恐怖。
早有準備的漪蓮,面對他的狂怒仍被嚇得心驚肉跳,但她力持鎮定地看著他,手里緊抓著拉開一半的窗簾。
「出去!」古立恆克制著心頭的怒火命令道。
這幾天他真的被她煩死了!老天知道他克制得有多辛苦,有時候他真想一腳將她踹進木箱里綁出去扔了!
數天前,她攔截他的重要信件和找他談論公事的下屬,統統領入書房,逼迫他將辦公地點改到書房,為此他認了。
原因一,在書房處理事情和交代下屬工作似乎感覺還不錯。原因二,他得承認實在拗不過比他更固執又時間多的她。當他將所有東西再搬回臥室後,不出一天,所有的東西又會原封不動地回到書房,罵她吼她都沒用,她彷佛樂在其中,徒然弄得自己不勝其煩,于是便也懶得再與她玩那累人的游戲了。
可是這個女人得寸進尺,居然在三天前無視他的權威,不經許可強行拆了走道里所有窗簾,讓陽光肆無忌憚地侵入他獨享的王國,還神氣地宣布︰「要把黑暗趕出去!」
對此他也認了,因為是他強行將她留下,總不能逼她跟他一起過黑暗的日子,大不了不出房間就是了。
可是兩天前,她竟敢阻止勞伯和護院們送飯給他,還對他大表關切地說︰「去飯廳跟大家一起吃吧,那樣才香,而且有助消化。」
對這,他還是認了,反正總有人送食物給他。這里是他當家,那個乳臭未干的丫頭想控制他?做夢!
「你看月色多美,我陪你到花園走走,活動活動對你的身體很好的……」
昨天晚上她這樣說,闖進他的書房強拉他出去散步。雖然他為了阻止她的聒噪,而跟她到花園里走了一圈,但仍不得不承認她的誘勸確實極富魅力。
然而,他的一再忍讓竟令她得寸進尺!
今天她干脆大膽妄為到直接「殺」入他的私人領域——臥房,企圖將他最後一塊屏障拆除。
那明天呢?她是否打算將他的生活徹底打亂?!
餅分,實在太過分了!她以為她是誰?!
「滾出去!不許動我的東西!」他再次對這個固執地抓著他的窗簾與他對視的女孩怒吼。
漪蓮突然一笑︰「哈,終于爆發了。我還很好奇你的壞脾氣幾時才發作呢!不錯,忍了這麼久,進步不少喔!」
「閉嘴!」被她調侃的言詞一激,古立恆更加憤怒。「妳給我听清楚,不許動我的東西!不許進我的臥室!出去!」
漪蓮不理他一連串的「不許」,反而用力將抓在手中的窗簾往下一拉,本想將窗簾拽下,可是窗簾只是被拉得更開,並沒有落下。
她有點意外地看看高處的掛鉤,真恨自己身高不夠、力氣不夠,否則她一定要將這該死的窗簾連布帶桿整個扯下來。
她略感泄氣地說︰「我每天都在踫你的東西,如果不讓我踫,那你就打開大門讓我走。」
「休想!」古立恆看出她因沒能拽下窗簾而感到失望,不由得意地說︰「妳休想把我變成妳想要的模樣!」
「哼,做點改變有什麼不好?你不覺得整天將自己關在像老鼠洞一樣的黑暗角落很無趣嗎?你以為躲起來就會變漂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