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到哪里去?以後這里是妳的位子!」
柳含蕊雖氣惱他的霸道,但方才由石頭嫂那兒得來的訊息仍振奮著她的心,因此她沒有異議地坐在他身邊。
沒想到她會如此溫順,石天雷似乎吃了一驚,挑起俊眉斜睨著她。「怎麼?不反抗了?改變主意了?」
柳含蕊微微一笑。「別想偏了,記住你的保證,我只是不想再吵架而已。」
她的話顯然激怒了他,他轉過頭不再看她,席間也故意多與三個美人說笑。
察覺到了他的怒氣和冷漠,柳含蕊淡然一笑,安靜地吃飯。可是她僅堅持到一半就逃開了,因為她終究還是受不了他與那幾個女人在飯桌上的調情。
「妳又怎麼了?」石天雷看到她突然拿著飯碗跑到另一頭時不悅地問。
「你就不能讓她們的手放在餐桌上,而不是你身上嗎?」柳含蕊壓低聲音憤怒地說。
石天雷沒說話,然而他得意又無賴的笑容讓她明白,她是在對牛彈琴。
柳含蕊無奈地翻翻白眼。「如果你不想讓我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的話,就高抬貴手讓我坐到那兒去吧。」
她相信三叔、三嬸一定也是因同樣的原因拒絕在上桌用餐的。如果可能,她也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借口逃開他們。
石天雷沒有再逼她坐回去,于是,晚餐終于在不太難堪中繼續。
日子就這麼不平靜地過著。
堡里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夫人與堡主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夫人從此獨自住在閣樓,再也沒有進過二樓的主臥室。
幸好柳含蕊十分忙祿。治好狗子後,找她看病問藥的就更多了,她努力地不去想自己的將來,白天大多時間她都在藥房里照顧她的藥草、制作藥丸或替人看病,晚上則安靜地待在小綁樓里,有時天慧和天傲會來陪伴她,更多的時候她喜歡逗留在窗外的平台上。
石天雷遵守承諾沒再來糾纏她,可她仍然痛苦,因為她無法忘記他在她心里點燃的愛火,因此她無法真的超然。
而每日的晚餐對她來說更是一種折磨,因為她必須面對他和那幾個女人的卿卿我我,她想要逃開,可是石天雷卻規定只要他在家,她就必須和他們一道用餐。
「等習慣就好了。」她每次用餐前都這樣安慰自己,然而每次都無法適應。
像現在,才步人大廳就听到那幾個女人發嗲弄嬌,柳含蕊心煩地看看長桌另一頭的元青和天慧,幸好還有他們作伴,不然,自己非早死于消化不良。
她徑自走到天慧身邊,看看四周問道︰「天傲呢?怎麼沒來吃飯?」
自從知道天傲的存在後,柳含蕊堅持作為家人的他也必須同桌用餐,幾番明里來暗里去的較量後,那乖戾頑劣的小惡魔總算對她服氣,並听話地照辦了。可今天怎麼沒見他呢?
「嫂子!嫂子,妳快來,快來!」石天慧還沒來得及回答,小惡魔已經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拉著柳含蕊就往外跑。
石天傲現在是完全地「改頭換面」了,洗去污垢的小臉白淨清秀,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不難看出五六年後將又是個迷倒眾女的英俊小子。
「天傲,站住!怎麼回事?」石天雷不悅地皺眉。
石天傲緊偎在柳含蕊身邊,低頭說︰「芬芬娘要死了,嫂子妳快去救她……」
說著哽咽地把頭埋進柳含蕊懷里藏住眼淚。石天雷驀然發現他的小弟已經長大了,雖然才十二歲,可是都已經到柳含蕊胸口了。而此刻他的頭顱就倚靠在柳含蕊豐滿柔軟的胸前,令石天雷嫉妒不已。
柳含蕊摟著天傲,輕拍他的背安撫道︰「別急,你等我,我去拿藥包。」
「我跟妳去。」石天傲抬起頭,拉著她就往廚房後的藥房跑去。
出門前,柳含蕊見天雷雙眉緊蹙,便對他解釋說︰「別擔心,我想是林家嫂子要生了。」
芬芬娘是難產,幸好她的身子骨硬朗,熬過了一波波的陣痛。柳含蕊耐心地照顧著她,終于在天亮前幫助她接生了一個胖小子,而此刻的天傲早就窩在林家大炕上呼呼睡著了。柳含蕊只得獨自回去。
經過二樓時,石天雷從主臥室走出來關切地問︰「事情還好吧?」
「很好。」柳含蕊瞥眼看到在他身後敞開的門內,春蘭雲鬢散亂,酥胸傘露地倚躺在床頭,臉上盡是不懷好意地冷笑。
她不由胸口郁悶難受,簡單回答後立即往閣樓走去,心里默念著︰「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蕊兒!」石天雷身形一動,擋在她的身前,沉聲道︰「不要以為妳看到的就是事實。」
「不關我的事。」柳含蕊的眼眸黯淡無光,神態冷漠地說。
「我一直在書房等妳,剛進房間想換衣服,我不知道她在里頭。」石天雷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她解釋這麼多,他從來就不層于對人解釋自己的言行,更別說是對女人。可是今天他就是不想讓柳含蕊誤會,更不想讓她痛苦。
見她不發一語,石天雷只好退到一邊,叮囑道︰「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
柳含蕊繞過他高大的身軀往閣樓走去。
第八章
五百匹駿馬送到了,堡里顯得熱鬧而擁擠。送馬來的都是魁梧高壯的大漢,領頭的是個一半胡人一半漢人的「雜胡」,名叫方寒拓。此人既懂胡語,又會漢話,身材魁梧剽悍,是營州有名的馬販子。
三年前,石天雷到胡地采買駿馬時與他相識,並經由他結識了契丹大汗,大汗為了拉攏石天雷,便贈其美女、駿馬,此後雙方多有生意往來。
晚餐時,出于禮貌,方寒拓與石天雷同桌,而他的手下則與堡里的其它人坐在下面。
大廳里的燈火都點上了,明亮的光芒伴著縷縷清香讓吵雜熱鬧的大廳增加了不少溫馨,三個濃妝艷抹、衣飾華麗的女人在燭火映照下更顯得明艷動人。
忙了一天的柳含蕊並沒有刻意梳妝打扮。和往常一樣,她只是洗了臉,換了衣服就到大廳來。當她看到粗魯壯實的方寒拓坐在上座時十分驚訝,她沒想到石天雷對這些胡人竟是如此禮遇。
意識到大廳里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她,柳含蕊心里不免忐忑,以為自己的簡服秦顏有失規矩。她忙看向石天雷,發現他眼里並無責難不悅之色,只有那種會讓她心跳加速的熾熱火花。于是她安心了,走到石天慧身邊坐下,對面的元青正對她微笑。
「嫂子,妳真漂亮!」石天慧低聲贊美她。
「瞎說,妳眼楮不好,沒看到我一臉素顏沒裝扮嗎?」柳含蕊低聲輕斥道。
其實人們之所以都看著她,正是因為她那自然純真的美令大家眼楮一亮。
「石兄,你真是艷福不淺,夫人如此美麗,真羨煞我也!」方寒拓驚艷地說。
看到佳人坐下,連忙挪至她身邊的空位,一邊色瞇瞇地盯著她看,一邊傾身趨近她。
柳含蕊本能地討厭這個人,他身上刺鼻的羊羶味更令她一陣惡心。但為了石天雷,她仍克制地說︰「這位大爺請原諒,含蕊不知今日有貴客來訪,沒能裝扮,失禮。」
听到她柔軟清亮的嗓音,方寒拓更加血脈僨張,連聲說︰「不、不失禮、不失禮!夫人天生麗質,不打扮已令人意亂情迷,若打扮起來,那還能叫人活嗎?」
听見他這番言辭,柳含蕊更覺得反感。她挺直背脊坐正,美目含霜,定定地看著方寒拓正色道︰「大爺休得胡言亂語!在理,大爺是客,柳含蕊是主,天下哪有為客者戲弄主人的;在情,柳含蕊已嫁為人婦,承受不起如此輕薄之語,還望大爺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