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瑞芳姊姊對我很好……」喚作小梅的女孩吶吶地說,她看起來很怕石天雷。但石天雷似乎以作弄她為樂,他放開綠衣女子,走到小梅面前用調笑的口氣問︰「做我的女人就這麼不開心嗎?」
被了!柳含蕊無法再待下去。昨夜充滿柔情蜜意的情話猶在耳邊,甜美狂熱的激情仍刺激著她敏感的肌膚,而他卻已將她真心奉上並以為會得到珍視的心擲在泥土中,踐踏粉碎。
她踉蹌地離開廊檐,往側院的花園走去。
在她身後,石天雷灼熱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可是她沒有感受到,她此刻已經無法感覺任何事。
青鶴莊的花園寬敞美麗,花木扶疏,濃蔭密布,風景極其雅致。
但柳含蕊面對美景只感到更加孤單。
「嫂子,妳還好吧?」石天威擔憂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我沒事。」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失魂落魄,柳含蕊強自鎮定地說,心里卻苦澀地補充道︰只是需要時間來適應並接受有一個風流丈夫的事實。
石天威同情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勸道︰「妳不要太在意,天雷喜歡女人並不是一件新鮮事,但他畢竟只娶了妳一人……」
可是他的話沒能說完,柳含蕊已經蹲干嘔起來。
石天威急忙輕拍她的背部,想讓她好過一點。「要我去找天雷來嗎?」
「不!不!你去忙,讓我獨處一會吧……」柳含蕊搖搖頭,不好意思地說。
石天威理解地離開了。留下柳含蕊一人漫無目的地在花園內逛著,腦袋里一片混亂。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竟嫁了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一堵開滿鮮花的花牆擋住了她的路。她輕撫粉色花瓣,沿著它漫步,卻在花牆盡頭看到一道低矮的小門,門沒有上鎖,僅有一條橫杠頂著。
看來「青鶴莊」真是威震八方,無人敢冒犯,所以才會如此疏于門戶吧!
正思忖著,一聲壓抑的啜泣隱約傳來,柳含蕊好奇地繞過去,看到那個名喚小梅的姑娘正獨自蜷縮在院牆角落,將頭埋在膝上哭泣。
柳含蕊被她的悲傷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啊,妳、妳是誰?」小梅听到腳步聲抬起頭,迷蒙的淚眼里有絕望和恐懼。
「我叫柳含蕊,是、是莊里的客人。」柳含蕊不想說自己與石天雷的關系,于是含糊帶過,坐在她的身邊輕聲問︰「妳為什麼哭?我知道妳和那位瑞芳姑娘是石堡主的女人,對嗎?」
小梅立即抽噎地說︰「我不要做他的女人!」接著警覺而防備地看著柳含蕊。
柳含蕊安撫她。「別怕,我只是想幫助妳。」
小梅被她的溫言細語和身上那種獨特能安撫人心的力量說服,很快就平靜了。
「唉,沒人能幫得了我。」
「說說看,也許我能幫妳喔!」
「唉!」小梅緊皺秀眉。「我家是做木材生意的,為了石堡主的貨,爹爹以我當作立約的交換條件……」
「他娶妳了?」既然有爹爹作主,那一定是有立定婚約的,柳含蕊痛苦地想。
「不!」小梅卻驚駭地看著她。「堡主不娶妻的,他只是要女人。」
「什麼意思?」柳含蕊胡涂了。
「爹爹只是把我送給他,做他的女人,不是妻子……」小梅尷尬地紅了臉。
「豈有此理!妳爹爹怎麼這麼胡涂,而這石天雷也實在無恥!」柳含蕊忿恨地罵。
「噓,妳小聲點。」小梅驚恐地捂住她的嘴,說道︰「妳不了解堡主,別看他總是笑面迎人,其實行事冷酷無情。每個人都怕他,他的武功高強,什麼都敢做,大家還幫他取蚌外號叫『色魔堡主』……」
「什麼?色、色魔?!」柳含蕊杏目圓睜,激動地抓住了小梅的手。
小梅說︰「妳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連三歲小孩都會唱--『色魔堡主入了關,不得美女終不還』呢!」
「什麼意思?」柳含蕊麻木地問,她從未覺得自己有像今天這麼笨過,好像除了問這句話外,她已經不會說別的了。
「意思是他喜歡女人,每次入關都會帶美女回去。」小梅解釋道︰「幾年前堡主看上了清河鎮米行趙老板的女兒秋燕,可秋燕早已許配給米行管事趙長順,但是堡主硬是擄走秋燕,還打傷趙長順,此後『色魔堡主』的外號就這麼傳開了。」
「這事是真的嗎?」柳含蕊心亂如麻地問,她不願意相信自己所嫁的人會是如此邪惡的衣冠禽獸。
「自然是真的,趙長順與我娘是同鄉,是他跟我爹娘和伙計們說的。而且石堡主家里已經有了兩個契丹番王送的韃子女人了呢!」
「韃、韃子女人?!」柳含蕊的心再受重擊,並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小梅滿臉愁容地說︰「是那個瑞芳一路上告訴我的,還說她們不僅長得美,還會武功,堡主很寵愛她們的。」
「所以妳怕石天雷,不願跟他。」這不是問句,只是柳含蕊下意識的陳述。
小梅點頭,黯然道︰「不光為此,我早有心上人了,可爹爹不允,還說如果我不從,他便自刎……嗚,爹爹再不好,總歸是爹爹,我豈可不孝?」
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在柳含蕊心中蔓延,她想要幫助她,可是除了逃走,她們似乎沒有別的法子。
逃走?對,離開他!柳含蕊為突然閃現的念頭而興奮。「不如,我們一起逃走吧?」
「逃走?」小梅眼里閃著希望之光,但馬上又熄滅了。「他們盯得很嚴。」
「總得一試吧!」柳含蕊鼓勵地拍拍她的手,勇敢地對她微笑。
「謝謝妳幫助我,可是,妳為什麼也要逃呢?」小梅關心地問。
「我日後再慢慢告訴妳,現在沒時間了,我們得趕緊商量一下怎麼逃。」
「要逃就要快,趁現在堡主正忙著安撫那只醋雞,無暇他顧。」
「醋雞?」
「就是瑞芳啦,剛才她一進大廳看到『囍』字,得知堡主昨天居然成親了,就瘋了似的哭鬧,吵著要上吊,堡主忙著安撫她,我才得以溜到這里來。」
柳含蕊澀澀地說︰「其實,她不需要吃這個醋。」
「妳……」小梅正待細問,一陣紛沓的腳步聲伴著急切的呼喚傳來,柳含蕊立即拉著小梅縮進花牆下的灌木叢里,示意她小心地掩藏好身子。
「蕊兒!蕊兒!」石天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怒氣沖沖的聲音里有明顯的憂慮。他已經找她大半天了,他知道她在生氣,但並不想對她解釋什麼,如此情急地找她,無非是不願意他剛娶過門的新娘婚後第一天就養成跟他作對的習慣,更不能容忍她一不高興就躲起來。
彷佛有所感應似的,他突然停在離她們不遠處的灌木叢邊。
兩個女孩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小梅一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緊拉著柳含蕊,長長的指甲掐進了柳含蕊柔女敕的肌膚。
柳含蕊輕捏她的手,示意她別怕。
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算了,天雷,我們還是快走吧,嫂子不會有事的。」
「你確定她在花園嗎?」石天雷沒理會天威的催促,只想找到他的新婚妻子。
「確定,而且在這里娘會照顧她,如果上貨順利的話,你最多明晚就回來了。都成親了,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走吧!」石天威安慰著他。
終于,腳步聲和話音遠去,並逐漸消失。
小梅松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柳含蕊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保持安靜。
丙然,石天雷渾厚的聲音再次回響在空寂的花園,嚇得小梅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