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些了吧?」展炘朝躺在急診室病床上的衣依移近,語氣里帶著一絲緊張。
「你……」衣依最大的疑問並非自己的病情,而是他為什麼一直在她眼前出現。
「你好些了嗎?」展炘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他還在懷疑她到底清醒了沒,同時也為自己幾乎與她同時歷經一段苦痛,而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
「我……我很好!」她覺得身體上是很好,可是心里卻有些怪怪的。
她知道剛才一定是他替她找來醫生做了緊急治療,她其實是很感激他的,可是自尊心的作祟讓她開不了口。自己的良知此刻正處于天人交戰之際,內心也矛盾著。
「我要回去了。」衣依掙扎著要自床上起身。
「不行,醫生交代要你多歇會兒。」展炘自作主張的把衣依硬推回床上。
「我要回去了。」衣依沒料到他竟如此霸道。雖然她是應該為了他的幫忙而感激他,可是這是她自己的身體,她要如何做是她的自由,實在犯不著他這個不相干的人多管閑事。
「真的不行,你還需要多休息。」展炘不客氣地命令著,彷佛她是他的什麼人似的。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干嘛老要管她的閑事!
「我就是要回去!如果你想听我跟你道謝的話,我可以馬上對你說;可是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個被救的人應該也有意識與行為上的自由吧!」她實在搞不懂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喜歡干涉她的事。
「你真的要走?」展炘目光專注地看著氣色還很差的她。
「是,我真的要走!」她堅決地回道。
「好,隨你!」此刻他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謝謝!」衣依是真的感謝他的高抬貴手。
「不客氣!」他根本不希罕她向他道謝。
「不,還是謝謝。」她存心要與他作對似的。
「你……」真是拿她沒轍。自從上回在雨中親眼見識到她的固執後,他實在早就該認清她是不會听他的。
說畢,衣依便下了床穿好鞋,背起自己的背包,逕自往批價處繳錢。
繳清了醫藥費,衣依踩著踉蹌的步伐離開醫院。
說時遲,那時快!就那麼一個不留神,她竟然又摔跤了!
「你……也真是的,怎麼常摔跤呢?」展炘憋不住地笑了出來,她真是他遇到過最爆笑的人物了。
衣依此時真的希望自己還在昏迷當中。
她實在很想大聲罵老天爺,要讓她再摔個幾十次、幾百次都可以,可是就是不要讓她在他面前摔。
她哭喪著臉站起身,在起身之前她不禁暗自在心中咒念,多希望世界在此刻毀滅。
「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展炘似笑非笑地道。
「多謝你的好意,心領了。」衣依故作鎮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活像他是瘟神似的,腳一動即移開了一大步。
「等一下,我送你回家。」展炘迅速地發動他違規停在黃線邊的機車,雖然他喜歡與她斗嘴,但是終究還是不放心讓病弱的她單獨回家。
「謝了!我自己知道怎麼回家。」衣依心想,這個人怎麼好似黏答答的麥芽糖?真不知道他到底存的是什麼心,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家太危險。」展炘帥氣地跨坐在他那輛超炫的重型機車上,由于他的身高足足有一八○,使得穿著緊身噴漆牛仔褲的長腿可以穩穩地踩在地面上。他左手握著機車把手,右手還瀟灑地撥了一下垂在前額的黑發。
看到這幅頗像是男性雜志上常刊登的酷斃姿勢,衣依的心又猛地亂跳起來。
「上車吧!除非你怕我,否則你就勉為其難地讓我當一下護花使者為你服務又何妨!」展炘知道用這種激將法對她最有效。
「誰說我怕你了!」衣依渾然不覺自己已上當。
「既然不怕,那就上車呀!」這個方法果然不錯。
「上就上,誰怕誰呀!」衣依心想,若要將他與陌生的計程車司機比較起來,那麼選擇他似乎還比較保險些,至少他曾救過自己,再加上他看起來至少還人模人樣,應該不至于會把她給吃了。
而且,以他一副天生就足夠當男模特兒的帥氣外表,加上多金的絕佳條件,要釣個艷冠群芳、傾城傾國的天姿美女實在易如反掌,他應該還不至于降低自己的標準,挑上她這種老喜歡與他唱反調的女孩。
第4章(2)
看著她乖乖地上車,展炘滿意地笑了。
「我家在木柵,油費多少你大約估算一下,我先給你。」衣依想跟他明算帳。
「你別忘了,你的隱形眼鏡費用我還欠著沒還,少說也有幾千塊吧!」他知道她的毛病,所以盡量在語氣和態度上和緩了些,生怕再刺激她,讓她又死要面子氣呼呼地下車離去。
「好吧!那就當扯平好了。」事實上她是相當感激他的,因此這時她也不想再和他唱反調。
衣依戒慎恐懼地坐在後座,且讓自己身軀往後挪,以避免在車行中誤讓自己的前胸抵到他的後背,萬一真不小心觸踫到的話,那她不就虧死了。
一路上,她不停地指指點點,唯恐他不曉得如何往她家走,怕他走錯了方向而多繞了冤枉路。絲毫不知展炘早已知道她家在何方。
然而展炘也只是不動聲色,安靜地听她指點。
不曉得這算是他包容她的貼心表現,或只是自然展現他的君子風度。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對女人變得這麼有耐性、這麼體貼,大概是發高燒把腦子給燒壞了吧!
度過了荒誕的一個禮拜,衣依該翹的課也翹了,該睡的懶覺也睡了,該發呆的時刻也已拼命地發過呆,電視節目她也看得快麻木了;除了昨天夜里頂著滂沱大雨跑去藝術電影院看了場午夜場,接下來她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壞事可以做。
衣依干脆卷起衣袖,開始打掃起房子。或許她覺得自己已經涼了一個禮拜,若不積極做點兒有建設性的事,那就太對不起母親了。
于是,彷佛找到人生新目標般,衣依汗流浹背地擦著客廳的一桌一椅,希望母親旅游回來後能感受到家的溫暖。
在衣依才剛擦拭完屋內擺設的簡單家具時,突然听到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停在門口,她知道是母親回來了。她匆匆地將衣袖拉好,雙手擦乾,興匆匆地打開了門。
「Hi,Baby!」韓湘如從一輛加長型豪華房車走了出來。
「Hi,老Baby!」衣依笑著迎上前去,歡迎母親旅游歸來。
「依依呀,我可把你的Baby母親送到家!」駕駛座上慈眉善目的男人將頭探了出來,對著站在門口的衣依道。
「謝謝您!展叔叔。」這十幾年來若沒有展叔叔的扶持的話,她不知道她們家的生活會變得如何。最重要的是,他給了母親一種精神上的安慰與陪伴,這是她為人子女所無法代替父親給予的。
「我先走!」展揚風向她們母女倆揮了揮手,便開著車離開。
目送展揚風遠離後,衣依幫母親提著比出國前還要多二倍的行李進了屋。
「媽,好玩嗎?你都曬黑了耶!」進了客廳,衣依將行李先擱在地板上,拉著母親的手好奇地詢問。
「當然!每天被你展叔叔押到沙灘做日光浴,到大街上逛街瞎拼,雖然擦了許多防曬油,還是曬成這副德行。」由于韓湘如已經是有些年紀的人了,經過一個禮拜以來的盡情游樂,再加上長途飛行的舟車勞頓,她像是已經體力透支的躺靠在乳白色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