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說服女孩子答應嫁給你,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跟我無關。」
黑衣男子不以為意地撇清責任。
「好個跟你無關。你們兄妹別的本事不算,耍賴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強!」淺衣男子失去風度地再次從鼻子哼了一聲。
黑衣男子無所謂地聳肩大笑,隨即又將注意力放回了照片上一大一小兩個水靈人兒身上。
「兒子的眼楮像媽媽,鼻子很像我。」他看著看著,忍不住憐愛地月兌口而出,語氣中有掩不住的驕傲。
「旁觀,卻不參與,你不覺得有所遺憾嗎?」淺衣男子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問道。
黑衣男人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放下照片。
「當然會。但是,為了她,我不得不如此。她必須單獨一人模索,重新建立起與人互相依賴的天性和感情。而孩子,是她重回正常世界的最好媒介。」
「如果,她還是沒能適應正常的生活,甚至更壞的是,她不能擔任‘母親’這個重要角色的話,到時該怎麼辦?」淺衣男人提出實際的問題。
「我相信她。她是如此努力地繼續活下去,只要給她機會,她天生的熱情會讓她成為一個稱職的好母親。」黑衣男子的目光一直離不開照片。
照片上,他心愛的女人正為他們的孩子忍受痛苦,她的眉目顰笑深深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你真的還不願讓冷娃知道你根本沒死的消息嗎?」淺衣男子,也就是趙寒疆問道。
「時機未到。」黑衣男子淡淡地回答。
原來,他就是大家都以為已經因槍擊而身亡的無非。
「你這樣逼你的鳥兒長大、飛出牢寵的方式,還真有些狠心。」趙寒疆搖搖頭,對于江冷娃的處境,致上無限的同情。
無非只是不發一言,露出復雜又心疼的苦笑。
「還有,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什麼時候來我公司上班?」
「你實在很煩人!」無非照例不答應,也不拒絕,僅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好說。」趙寒疆含笑挑了挑眉。
☆☆☆
趙家江冷娃懷里抱著暖呼呼的小人兒,百感交集地望著窗外的晴空。
有一個生命緊緊倚賴著她的感覺,很特別。
為了寶寶,她開始試著親自操作電器用品,突然發現,她以往所懼于接觸的事物,原來並不會如她想象那般對她造成威脅和傷害。
為了寶寶,她必須全天候地擁抱孩子、哺喂孩子,即使雙手酸了、腰骨累了,只要看著寶寶安詳地沉睡在她的臂彎里,所有的辛苦,全都化成暖流,汩汩地填滿心田。
然而,在某一個角落,還是疼痛地空虛著、失落著。
無非……她還是忍不住會想他,而且想到心痛呵!
淚水落了一滴,滴到嬰兒的臉頰上。
只見寶寶微微驚醒,眨眨惺忪的睡眼,開始在母親懷中咿咿呀呀地扭動起來。
「乖乖,對不起,媽媽吵醒你了。」江冷娃回過神,抱歉地拭去寶寶頰上的水滴,輕柔地又哄又搖,將寶寶再度哄入甜美的夢鄉。
「冷娃。」梁雪在門上敲了敲後,隨即推門而入,捕捉到江冷娃眼中奇異的濕潤。
「什麼事?」江冷娃轉過身子,將寶寶放入小床,偷偷地眨掉眼眸中多余的水霧。
「外面有兩個人來拜訪,他們說想見你。」梁雪將一切看在眼底,卻體貼地沒有戳破。
「見我?為什麼會有人要來見我?」江冷娃有些驚訝。
「嗯……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梁雪講得神秘兮兮的,令江冷娃更加疑惑。
當她一到客廳時,其中一個身影令她愕然得說不出話。
「江、江嚴?!」自從上回槍殺「叛變」之後,江鶴一死,手下的子弟兵立即解散,不知去向,江嚴也同時失去蹤影。
沒料到,他竟然會主動來找她!
「好久不見,這是我妻子。」江嚴扯了一下唇角,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拉近身旁一個清秀的女子,只見那名女子靦腆害羞地朝江冷娃微微點頭。
三個不多話的人打完招呼後,突然全沉默了下來,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良久,江冷娃終于問出許久的疑問,打破沉默。
「你那時為什麼會開槍殺了老師?」直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如此激烈地反抗老師。
「因為,她在等我。我必須為了她活下去。」江嚴露出罕見的柔情,凝視著身旁的女子,令江冷娃驚詫不已。江嚴這種眼光,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江冷娃不曾見過的。
「為了她?」江冷娃轉頭細細審視他身旁的女子。
「你的男人拚死也要將你拉出老師的手掌,我則是為了我的妻子,拚死也要逃離同樣的地方。你我都明白,如果不從那個縛死的牢寵里跳出來,下場只有死于非命這條路。即使不死,也會成為一個怪物。」
敝物?原來他和她一樣,都曾在瘋狂的邊緣掙扎過。
江冷娃感到慶幸,如今他們兩個人,已各自找到解月兌的出口。
突然,房內傳出嬰兒的哭聲,和梁雪緊張的輕哄聲。
「寶寶……」江冷娃掛慮地轉過頭去。
「我們要走了,不打擾了。我只是听說你有孩子了,特地來祝賀一聲。」江嚴牽住清秀女子的手站了起來。
「以後還會再見面嗎?」江冷娃淡淡地問,沒有任何希冀的情緒。
「不知道。我現在只想重新開始我的生命,實在不太想見到會讓我聯想到過去既血腥又討人厭的人事物。」江嚴誠實地說道。
江冷娃的唇邊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她跟他竟然也有著同樣的心思。
所以,今後這一別,是不是會再相見,真的就很難說了。
「不送了。」江冷娃輕聲向過去的同伴道別,也對過去的夢魘道別。
「再見。」江嚴對她點了點頭,帶著他的妻子離去。
未來,是新的人生。
窗外的藍天,等著有心人展翅享受。
終曲在一座社區小鮑園里,少婦一手抱著寶寶,一手喝著珍珠女乃茶,坐在鐵搖椅上,緩緩地輕晃著,口里哼著向別人學來的催眠曲。
前幾天,江冷娃從趙家搬了出來,決定住進無非留下來的屋子。
這一天,她一時興起,抱起寶寶,買了杯飲料,信步走到她和無非曾經留下足跡的地方。
不知何時,少婦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黑衣男人靠近之前,沒有任何的腳步聲,可以提醒她有人靠近。
但是,她就是感覺到他的存在。
黑衣男子緩緩跨上搖椅,坐到江冷娃的對面。
「你一點也不訝異。」黑衣男人,也就是無非,輕松自若地陳述她的反應。
「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死,也一直在等你出現。」江冷娃噙著沉靜的微笑,深深注視著眼前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她懷中小伙子的爸爸。
無非搖頭笑著。原來,兩地相思,不是只有他苦苦承擔。
「你變得不一樣了。」他滿眼濃情地看著她精致漂亮的小臉,眉眼之間,透出一股成熟的風采。千百張照片的慰藉,怎麼也比不上真真實實坐在她面前好好地看她一回。
「因為,我相信你,相信你會回來找我。」她對他漾出甜笑,美眸中也漾出灩瀲的淚霧。
無非聞言,眼里也蓄了一層水光。
這場等待,多麼的蝕心。而今,終于結束了。
「要不要抱抱孩子?他好可憐呢,從生下來到現在,一直沒被爸爸抱過。」
她眨掉水眸中的濕潤,將懷中的寶寶托高。
無非小心翼翼地移到她身旁,謹慎地接過一團又軟又暖呼的小東西,在她的指導下,將寶寶順利地安放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