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吟香樓的龍二爺,行事作風又狠又冷,連凶神惡煞都要懼怕三分,誰也不敢得罪。齊大爺識時務的縮回拳頭,哼的一聲吞回不滿。
「名位,沒事兒了,請繼續。」龍二爺見狀況已經壓下,又像來時一樣,悄聲無息的退下。
「呃……呃……剛剛喊到哪兒啦?啊……對啦對啦,方公子喊價兩千兩,有沒有人要再出價?」嬤嬤首先回神,立刻盡職地扯開喉嚨,將眾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競價活動。
大家果然又熱切的再度投入最新狀況,紛紛打听叫價兩千兩的那個男子是什麼來頭,甚至有人當場下賭注,猜測高台上的正角兒蘭兒姑娘到底會選擇留下來風光掛牌,還是這個男子會抱回一個價值兩千兩的大美人。
林嵐芷不敢相信,他真的開口出價兩千兩?他……是要幫她,還是要羞辱她?
「蘭兒姑娘,這個方公子不錯,對姑娘挺體貼的,考慮考慮啊,失了這機會就沒了。」嬤嬤再度對林嵐芷咬耳朵,為方流墨說好話。
機會……嬤嬤也要她把握機會……
林嵐芷又想起不久前無硯在內室和她說的話。
把握機會月兌身吧。
「方公子兩千兩第一次——」嬤嬤興奮地開始計數。
「方公子兩千兩第二次——」所有人靜了下來,屏息以待。
「方公子兩千兩第三次——」大家的眼光全落在林嵐芷身上,全神貫注的等待她的回應。
林嵐芷口干舌燥地舌忝了舌忝唇,看了看嬤嬤,又看看讀不出表情的方流墨,最後掃過每個人的臉。
方流墨救了她。但是,他為何會突然為她解圍?他的心思,實在難以用常理預測。
但是,拒絕了他,只怕她就此失了月兌離青樓的機會,真要萬劫不復。
在眾人期待中,她慢慢點下了頭。
頓時之間,掌聲四起,方流墨被眾人團團包圍,恭賀聲不絕于耳。方流墨含著笑,不停的抱拳向四方道謝。
「各位嘉賓,今天是咱們吟香樓蘭兒姑娘的好日子,依照慣例,今晚敝樓將席開百桌,感謝各位捧場。」台下歡聲雷動,嬤嬤笑得快合不攏嘴,牽著林嵐芷退回內室。
「太好了,今天實在太順利了。你呀,真有福氣,讓方公子贖了身,恭喜你啊。」嬤嬤一直笑呵呵的。
「第一次你告訴我齊大爺人品不好,我沒想到你竟會為方公子說好話。」林嵐芷沒有太多喜悅,只是淡淡的說道。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告訴你是免得你跟錯了人,誰善誰惡,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嬤嬤自豪地白她一眼。
「我以為你希望我留下來掛牌。」林嵐芷神色平和的微微一笑。
「唉呀,我嬤嬤在吟香樓這麼久,形形色色的人我看多了,你呀,根本就是來錯地方了,早走早好。」嬤嬤瞧了瞧她後,搖搖頭。她看人神準的本事是大家公認的,她說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女孩兒家淪落進來,已經夠可憐的,如果有好的出路,我巴不得所有的姑娘全都趕快走,別再回來了。」嬤嬤微嘆一口氣,笑容有些憐惜、有些唏噓。
「嬤嬤……」突然間,她懂了嬤嬤的心意。方才在台上,嬤嬤從頭到尾,就像是挑女婿嫁女兒一般,謹慎又細心的提供她最好的去留抉擇。
「今晚好好的侍候方公子,別讓人家後悔花了兩千兩的銀子把你買下來。」
「他買我下來,不知道有什麼居心。」林嵐芷笑意褪去,變得惶惑不安。
「什麼居心?當然是救你月兌離苦海呀,笨丫頭。等會兒要好好的把你打扮打扮,兩千兩的身價哩!可不能隨隨便便的打發。」嬤嬤無心機的大笑,隨後便留下她一人在房里,出去張羅。
林嵐芷坐在椅子上發呆,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如此的戲劇化。怎麼也想不到,方流墨竟會現身,以兩千兩的代價將她從吟香樓里買了下來。
他為什麼會買下她?她的心思千回百轉、惴惴不安的猜測。
☆☆☆
將林嵐芷從吟香樓接回方家大宅後,方流墨便一直躲在書房中,懊悔不已的悶頭踱步。
在吟香樓里,他和林嵐芷兩人被打扮得像一對新人,四周的人不斷道賀敬酒,弄得他們兩人尷尬到極點,一直到他象征性的將她牽回內室,從頭到尾,兩人之間從未對望交談過。
嬤嬤還在一旁不識相的打趣,說他們兩個害羞過頭了。
真是天知道!他是著了什麼魔?竟會出手買下她?
「唉呀。攬了一個麻煩哪。」這可怎麼辦?方流墨在青樓里買了一個女子的消息肯定會被傳回北方去,若是再加上那女子就是林嵐芷,難保莫殷磊莫老大不會從岩葉山莊親自拿刀下來砍他。
不!他會先砍了自己比出兩千兩的那只手。
「唉!唉!唉!」搔搔頭,忍不住連續三嘆。听說嘆氣會短命,這樣算來,他肯定活不久了。
「算了、算了,到時被追究,就說是買個丫環來侍候好了。可是,誰信買個丫環要兩千兩的?」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得很。
怎麼辦哩?他坐到大椅上,擺出慣常的姿勢,慵懶無力地癱開修長的四肢。
「爺。」一聲輕喚從門口傳來。
方流墨一抬頭,看到如蓮笑意盈盈的站在門邊。
「進來吧。」他百般無趣的重新把頭又垂回椅把上。
「爺,龍二爺要我通知你,嵐芷姑娘已經安置在寢房里了。」如蓮移步到他身旁,唇畔掛著笑。
「嗯。」方流墨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
「春宵一刻值千金呀,爺。」她不知死活的開口捋虎須。
「如蓮,不要讓我叫龍破雲抓你回去,好好管教一番。」
如蓮一听,慢慢凝住笑意,眼眉蒙上一層極淡的愁緒。「要是他真肯回頭看看我,那就好了。」她的嗓音幾乎低不可聞。
方流墨敏感的瞅了她一眼,隨即暗嘆一聲,無可奈何的雙手抱胸。
唉!他怎麼忘了身旁還有兩個為情打轉的呆瓜?
「問世間,情為何物……」不知不覺,方流墨吟出聲。
「爺也是為情所困嗎?」如蓮一副毫無心機的問道。
方流墨一時之間讓她的話愣住了。他?為情所困?
突然間,他失聲大笑。「如蓮妹子,你哪只眼看出我為情所困?況且我沒有為情所困的對象啊。」
「我兩只眼看到爺兒你正在為嵐芷姑娘煩著呢。」她眨著清澈的眼眸望著他。
「嵐芷?她?」方流墨從椅上跳了起來,一臉荒謬的表情。
「是啊。因為你正煩著,所以遲遲不敢去看嵐芷姑娘。」如蓮一臉無辜的點點頭強調她的話。
「我哪有?我是……我是不想打擾嵐芷,她剛從吟香樓回來,需要休息……」方流墨脹紅臉,雙手拼命大動作的揮舞。
「爺,您怎麼緊張得像只猴兒跳上跳下的?」如蓮淺淺蹙起眉,掩住好笑的表情。
「我……我哪有緊張?……算了、算了,告訴我嵐芷在哪里,我去看看她就是。」方流墨懊惱的甩下手,一坐回椅子上。
「在您房里。」
「什麼?」方流墨又氣急敗壞的跳起來。「我房里?這方宅那麼大,客房那麼多,哪里不好擺,把她擺到我房里去做什麼?」他快吐血了。
「是龍二爺交代的。他說嵐芷姑娘是爺花了兩千兩買回來的,不能夠將那麼‘嬌貴’的姑娘隨隨便便丟到一旁供著,一定要送進爺的房里,由爺親自處理。」如蓮一臉嬌憨听話的表情。
很好,親自處理嗎?龍破雲那家伙的命就由他親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