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撐著點,我們就快要到了!」她輕聲安慰著他。
其實她對路程遠近並沒有什麼概念,只不過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讓文揚撐下去。
文揚,你千萬不能死,你還要活著和我拜堂成親呢!倩兒在心中大叫著。
這一刻,她才突然了解,她身後的未婚夫是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小黑乖,快跑,到了沈家後我一定喂你吃最好的糧秣!」上官倩兒向小黑說道。
似乎听得懂倩兒的懇求,小黑嘶叫了一聲,四蹄如飛,奔得更急了。
不一會兒,沈家佔地廣闊的外牆已經近在眼前。
上官倩兒將韁繩一拉,就騎著小黑來到了沈家後門。
她跳下馬來,沈文揚失去了倚靠便跟著往馬下滾落。
她手忙腳亂又滿懷歉意的扶起了沈文揚。
「……扶我上馬。」沈文揚咬著牙說道。
「你瘋了,你傷成這樣還想騎馬!」上官倩兒心急的大聲駁斥。
「可是……」沈文揚困難的吐出了二個字,此刻的他仍以為倩兒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別再說了,先進屋子里把血止住才是最要緊的!」她慌張的扶著他要往屋內走。
沈文揚身穿黑衣,她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流了多少血,但是他背上的那一枝箭卻深深的插進了他的身軀里。
上官倩兒看得觸目驚心,卻沒有時間去擔心害怕了。
她扶著沈文揚推開後門走進沈家後園里去,手上還抓著「小黑」的韁繩。
「讓它走……讓小黑離開,它會被人發現的……」沈文揚掙扎著吐出斷斷續續的話。
「可是要讓它去哪兒?小黑在外面會被官府抓到的。」上官倩兒著急的說著。小黑是一匹好馬,她已經對它有感情了,自然不希望它被人抓走。
「不會的,你別擔心……小黑會回家去的……」沈文揚辛苦的解釋。
回家!?
上官倩兒模不著頭緒的想著。小黑的主人是沈文揚,難道它的家不是沈家嗎?
不過她還是乖乖的照著沈文揚的吩咐讓小黑自己離開。
其實沈文揚說的「小黑的家」就是他養小黑的地方,小黑並沒有養在沈家莊園里,否則以它龐大又如此出眾的身軀老早就被人發現。
放走了小黑後,上官倩兒扶著沈文揚進了沈家,然後行動艱難的關上了後門。
她扶著沈文揚往他的房間而去。
「……你……要上哪兒去?」沈文揚吃驚的問著。
「當然是回你的房間啊!」上官倩兒理所當然的回答。
他的房間!?
沈文揚大吃一驚,流血過多的臉色顯得更蒼白了。
「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上官倩兒看著沈文揚,都這種時候了,她也不想作戲了。
沈文揚吃力的抬起手來打了自己的額頭一下。
「我真傻……」他罵著自己。
好不容易看到沈文揚這樣滑稽有趣的表情,可惜她卻沒有心情和他說笑了。
上官倩兒扶著沈文揚模索著進了黑幽幽的房間。
她扶著沈文揚坐上床,接著便趕緊點亮燭火,讓房間里亮起來。
「倩兒……把箭拔出來。」沈文揚突然開口。
「不,這樣你的血會流得更多的,我們應該先找大夫來幫你療傷才對!」上官倩兒慌亂卻不失理智的說著。
她動作迅速的就要去找人請大夫來。
沈文揚奮力的拉住她的手。
「不能找大夫……」他痛得面容扭曲。「會被丁繼堯查出來的……」
上官倩兒為難的看著沈文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沈文揚的手仍然拉著倩兒。
「倩兒,幫我把箭拔出來……不能讓箭留在背上。」
上官倩兒猶豫的望著面無血色的文揚,他的臉色雖然不好,但是他的眼神卻依然炯炯有神。
然而,此刻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膽小了,她搖了搖頭,急聲說道︰「我去找沈伯父和沈伯母來。」
沈文揚立刻搖了搖頭,用著懇求的神色望著倩兒。「不要讓我爹娘知道……倩兒,我求你……」
上官倩兒無法拒絕沈文揚的懇求,她一咬牙,硬著頭皮答應了。
沈文揚欣慰又感激的看著她。
「櫃子後……有止血的藥……」
一听見沈文揚的話,上官倩兒立刻沖到櫃子前翻箱倒櫃的找起藥來。
她翻開了櫃子後的一塊木板,終于找到一大包的傷藥。
她抓起那些傷藥立即回到床邊。
「綠色的那個瓶子是止血散……」沈文揚指示著倩兒。
上官倩兒從一大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了那一只綠色長瓶。
「你……你動手吧!」
上官倩兒靠了過去,伸出手抓住沈文揚背後的那一枝箭。
她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即使是小時候不小心掉進一口深井時,她都不曾如此驚懼。
她猶豫的看著那一枝細長的箭,她不知道拔出這一枝箭會對沈文揚造成什麼傷害。
「用力把箭拔出來就行了……」沈文揚語氣鎮定的鼓勵著她。
「文揚……我不想失去你……」上官倩兒難過的說出心里的話。
上官倩兒臉上的淚水像是決堤般地流個不停,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得那麼脆弱。她只知道自己害怕失去文揚,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已愛他至深。
沈文揚奮力抬起了一只手,輕輕的拭去了倩兒臉上的淚水,然後他將臉靠了過去,嘴唇輕輕地覆在倩兒的唇上。
這一踫,沈文揚才發現臉上的黑面罩隔在兩人之間,他連忙伸手想取下自己臉上的面罩。
上官倩兒阻止了他,自己伸出了手,輕輕地解下了沈文揚臉上的面罩,她要親手讓心愛未婚夫的真實面孔呈現在自己眼前。
面罩下的臉是倩兒熟悉又迷戀的模樣,兩道粗粗的眉,如深潭一樣的眼瞳和挺直俊逸的鼻梁,最後是線條堅毅卻毫無血色的唇。
上官倩兒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撫模沈文揚的臉。
沈文揚手一伸,一把將倩兒拉進了他的懷里,他低下頭來,輕輕地吻著倩兒的唇。
「我……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沈文揚低聲說道︰「我還沒跟你拜堂成親……」
也許是情人的吻給了倩兒力量,也許是文揚的保證給了她一份心安。
她鼓足勇氣,起身抓緊文揚背上的箭。
「文揚,你一定要為我堅持下去!」說完她心一橫,猛力的拔出那一枝細長的箭。
箭一拔除,鮮血便如泉涌般流了出來。
沈文揚的鮮血染紅了倩兒的手,也染紅了床上的被褥。
上官倩兒毫不猶豫的拿過了綠色的瓶子,一古腦兒的將止血散全倒在文揚背後的傷口上。
半晌之後,上官倩兒眼見傷口上的血已經止住,她不禁狂喜的叫出聲來︰「血……血止住了。」
然而沈文揚卻因為痛過頭,早就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這一夜彷佛無止盡似的。
若不是手上染滿了血,上官倩兒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場夢了。
她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嚇人的文揚,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她伸手去模了模文揚的臉,探了探他的鼻息。
察覺文揚仍然微弱的呼吸後,她才稍微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上官倩兒心神一定之後,回頭看了看那一路明顯而嚇人的血跡。她一定要趕快把後門外的血跡清干淨,現在是晚上,還不容易看清楚,可是等天一亮,那一路明顯的血跡絕對逃不過官兵的追查。
倩兒急急忙忙的沖了出去,她手上拿著燭火,一心急著要趕緊到後門外去把那些血跡清理干淨。
但是,她才走到沈家內院的池塘邊,天空竟飄下了雨絲。
她是在作夢嗎?
上官倩兒眨了眨眼,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