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才是他的最愛,而她……
她猛一抬頭,以倉皇的瞳仁和陌生的眼神注意著季仲桓。
「怎麼?」季仲桓拂下她細細的肩帶,欲罷不能地驅策兩手在她滑女敕的肌膚上狠狠游走。
「不要。」她睜大眼,里舀分明的眸子中森冷燃起幽怨。「棄婦也有起碼的尊嚴吧?」
「不要以為抬出那個字就可以讓我打退堂鼓,會變成這步田地,全是上天懲罰你不告而別,棄我而去的結果。」
雪茵被數落得啼笑皆非。「我不是來跟你翻舊帳的,我們彼此之間從來沒有過承諾,甚至——愛情。高中三年,都是我一廂情願地……你曾經珍惜過?在意過嗎?」
「當然。」他回答得理直氣壯,像誓師北伐的熱血戰士。
「知不知道,你每次說謊的時候眼楮就會猛眨個不停?」她沖動得想再摑他一掌,打掉他那張老愛使壞的臉。
「真,真的嗎?」他半信半疑地一愕。
「模著良心,說實話!」過往她一直沒勇氣質問他,而今卻純粹為了能夠全身而退。
連串的打擊,已將她年少的浪漫情懷一並擊得潰不成軍。她不真正了解自己到底還愛不愛他,只是很卑微、很無力地企求一份平靜無波的生活,如此而已。
「好吧,我承認,我那時的確心性不定,喜歡到處招惹人。但我說過,我會娶你的。」他招供過錯時,黑瞳中竟然還敢閃出自負的光芒。
「可我沒答應,記得嗎?」雪茵覺得再說下去已沒什麼意思,低頭將禮服重新拉回身上,穿戴整齊。「而且……你也已經快結婚了,收收心,學著當個好丈夫吧!」
「只要你開口,我可以隨時跟她分手。」
「然後呢?等哪天再出現楚倩或你曾經追逐過的女人,我是不是就該自動退位,重新回去當棄婦?」天下男人都如此薄情寡義嗎?
雪茵感到一陣揪心,暗恨自己識人不清,竟會愛上這樣一個大混蛋!
「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是真的愛你?」誰沒有過去,難道要他為懵懂無知的過往所犯下的錯誤,一輩子背著十字架贖罪。
「在我嫁為人婦,並且有一個女兒之後?」雪茵真的好想哭,如果可以,她會躲在被窩里哭個三天三夜,以示慶祝這份遲來的愛。但遲了,確實是太遲了。「謝謝你的寬宏大量,可惜我消受不起。」
「別走。」季仰桓擋在門口,神情焦灼地深怕一個不留神,她又會消失無蹤。「給我一點時間,起碼……讓我盡一點心力,解決你的婚姻。」
「你都知道了?」彼得究竟跟他說了多少?
「一小部分。彼得說你希望順利的和那個東歐人離婚。」他不知道彼得的妹妹怎麼會是她,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及她閃電般的婚事?都是季仲桓急于想知道的。
雪茵怔了怔,才細聲道︰「你保證只談公事,不談其他的?」她不願在這當口,當個破壞人家好事的第三者。
她舊傷未愈,還沒有力氣去沿淌這種渾水,他是一個善變的男人,對感情總是舉棋不定,今天和陳美薇,說不定明天又……他與楚倩的那一段軼事,又選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嚙咬她的心。唉!
季仲桓陰騖地月兌了她一眼,不甘不願地說︰「我保證公事談完了,再談其他。」
這算什麼保證?狡猾!
「我們另外約個時間,我再把詳細情形告訴你,今天畢竟是肯厄結婚的大好日
「我送你。別忘了我也是受邀的賓客之一。」他穿回西裝,系好領帶,飛揚跋扈一如從前。
雪茵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好想仰頭尋找他總是近乎掠奪的吻。但……往事已矣,就此打住吧!
「要我吻你嗎?」他總能精準地請中她的心事。
「不,我只想……」把你的形影嵌進腦海,以便日後追億……「走吧!」
★★★
肯尼盛大而隆重的婚禮,在眾親朋好友的祝福聲中,圓滿結束了。宴席一結束,他立刻帶著心愛的妻子,到法國尼斯度假。
雪茵中途無故失蹤,雖然引起小小的騷動,幸好並沒耽誤到什麼。
季仲恆和她約好下個周末踫面,好就離婚條款作深人的討論。六年?!天!若不是為了克莉兒,她絕不可能任由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牽絆整整六年之久。
今晚月色特別柔媚,她信步踱往庭院,懷想這六年來,她幾乎斷送的青春和歡笑,居然很不可思議地重又蘇醒復活了起來,會是因為他?
在大學里,不是沒有追求她的男人,可她壓根提不起興趣接受,她的心乃至她的人,好像被千年冰雪塵封了,直到此時此刻才點滴融解,急急尋覓歸處。
然,即便她仍不能忘情于他,那又如何?人家已經「名草有主」,對方還是百萬富翁的獨生女,她拿什麼跟人家比。
捂住行將淌血的心口,雪茵垂頭喪氣地踢著草地上的石頭抒發郁悶。
突然,廚房傳出一聲尖銳的嘶吼,她不及細思,忙奔過去瞧瞧。
「我不答應,說什麼我都不答應。」
是丹尼爾?
雪茵火疾的腳步生生止住,多年來,她總是努力避開丹尼爾,甚至連吃飯也選擇離他最遠的座位,只希望彼此保持距離,以眼不見心不煩。
「你憑哪一點不答應?這此財產一半是我從家族繼承來的,一半是我努力賺得的,你除了坐享其成,可曾盡餅一點心力?」瑪俐不疾不徐,以她慣常的沈穩冷淡將丹尼爾的火爆熱度降到零度以下。
「媽,她是個外人耶,她——」「她是你妹妹,你最好給我牢牢記住這一點。」瑪俐厲聲斥責他。
「就憑她老爹曾經是你的枕邊人——」
「注意你的措辭!」瑪俐按捺不住怒火,用力把一只瓷盤擲往料理台。
「好好好,他是你的丈夫,是這輩子對你最好的男人,那又怎麼樣?他已經死了,死之前你還辛辛苦苦照顧了他三年,這還不夠嗎?犯得著再平白給他女兒一大筆錢作為……她根本沒資格繼承你名下的財產。媽,麻煩你眼楮睜開看清楚,我們才是你親生的,她是個——外——人!」
雪茵的腦門轟然一響!驚詫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原來……
難怪她爸爸要她放棄繼承瑪俐的任何財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瑪俐,對不起!我不該錯怪你,還懷恨你。
她想沖進去表明心意,怎知丹尼爾又吐露了另一個更具爆炸的內幕。
「我處心積慮找李察設計她,想把她趕回台灣,讓她一輩子回不了美國,就是不想給她平白奪去一大筆家產的機會,哪知道你會從中作梗,把她留下來。」還有李察,那個白痴加三級的捷克蠢驢,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擺不平。該死!
「你很令我驚訝,並且感到可恥。」瑪俐把已經揮到一半的手掌縮回去,只拋給他兩道凌厲的目光。
「媽,媽!」丹尼爾氣憤地踢著回櫃泄憤,一抬眼,恰恰瞅見是且在門外的雪茵。
雪茵閃避不及,讓他擒個正著。
白樺樹梢篩進昏黃銀談的月光,令雪茵一頭烏亮的長發宛似耀眼的晶鑽,臉上明滅不定的光彩,使她巴掌人的小臉浮現教人心蕩神馳的嬌美線條。他不禁懷疑,是不是看錯了,他怎麼從沒注意到她是如此清麗可人,娉婷出塵?
一個極邪惡的念頭晃進他腦袋里。如果他能得到她,那麼她所得到的那五分之一財產,不就……
如此一來他即將垮掉的公司就有救了,他甚至還可以把一堆債務記到她頭上,反正她生就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對,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