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她決定不要為花錢而花錢,打算做點讓自己快樂的活動,所以她決定看電影。看電影是她工作以外最愛做的逍遣,不過她都是看兩片一百元的二輪電影。如今身價今非昔比,她不但是看首輪,而且還特地去號稱全亞洲最大、最豪華的影城看。然而,電影很好看,影城的設備也令人滿意,甚至她還一連看了三片;但是,走出電影院後依舊不怎麼快樂。
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呢?她以前看完電影都很快樂呀。
她反省很久,終于找出關鍵,原來是沒人陪她怯看。
她以前看電影都有人陪,這並不是她依賴心重,而是她喜歡有人可以和她一起分享的感覺。事實上,有些活動若是沒有人陪伴,她寧可不做,寧願待在房里睡覺。
有了這層體悟後,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第四天,她再度央求司機載她下山,找一間大型的書店,然後她迅速沖進去;不到十分鐘,就提了兩大袋書上山,從此沒有再出門。
躺在床上的湯曦羽翻7個身,從散落在床上的小說堆里隨意抽取一本,就地讀了起來;但沒多久,旋即又將書本合上,再度放回床上。
沒錯,她就是以床上這二十本小說當「精神食糧」,維持這一個月的生活。
她是個小說迷。所謂小說,當然是指浪漫愛情小說而書房,里面架子上全都擺滿她心愛的小說,然後整天無所事事,躺在床上吃雩食、喝果汁、看小說,看累了就睡睡覺,肚子餓了就吃飯,就這樣過一生。
現在,她的夢已實現一半,除了專屬書房尚未建立,她這一個月來的生活正是如此。
然而,她快樂嗎?
是那二十本小說不好看嗎?也不是。這堆小說雖是她匆忙中只看了書後介紹和作者名字就買下,但憑良心說,寫得都很好看;有的讓她捧月復大笑,有的讓她眼眶濕潤,有的讓她余思繞梁,有的讓她心緒激蕩。小說的世界總是這般迷人,盡避她一向現實,也不免沉浸其中。
那麼,是沒有新書可看,看膩了吧?是,也不是。雖然每一本她都至少復習三遍,但對她而」言,看了三遍仍是新書。
沒辦法,誰叫她是「貴人」,看得再多遍還是會忘;即使她看書一向心無旁騖,且一定一個字、一個逗點地細細品味,但是,這種「一自一字,過目即忘」的情形就是無法改善。這也正是她聯考屢試匱敗的主因,因為她真的拿那些「背多分」沒轍。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她不知道,她的腦袋已一團漿糊,只知道現在的她度日如年,猶如坐監。
明明過的是她向往的生活,但實際過起來又不是想像中那般的幸福快樂。
去,她可能就要去精神病院報到了。
想到這里……
盼安啊,你還活著嗎?這里有一名病患需要你拯救啊!
她從來沒有這麼思念唐盼安,因為唐盼安的「作用」就是安撫煩躁、排解無聊、解決疑難、听人牢騷總而言之——現在正是用到她的時候。
不過,算算時間,唐盼安也該「破關而出」了吧?距離她的「活命」時間已超過三天,然而她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懊不會是……餓死在她的小房間了吧?
想到這里,湯曦羽不只是為唐盼安冒汗,也為自己的「罪孽深重」而冒汗……當初要不是她死命地介紹唐盼安看小說,也不會搞出如今這等「人命關天」的事來。
記得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
那年是她第一次北上考夜大,而唐盼安剛升上大二︰當然,她念的已經是第二所大學,幸好也是最後一所。
由于人生地不熟,一向獨立的她為免考試失常,看唐盼安暑假居然沒事賴在台北,于是她就央求唐盼安陪考,也獲得允諾。
不過,這不是沒代價的,她得負責唐盼安兩天的「精神食糧」;畢竟,陪考是件極其無聊的事。
唐盼安是個漫畫迷,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替她準備十多本漫畫,還外加一本小說。小說是她基于「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而特意準備的,她還精心挑選一本當時極受歡迎且獲好評的書,希望可以將唐盼安帶進小說世界,這樣兩人又可以增加一項新的話題。
罷開始,唐盼安不頜情,推說字太多,看不下去。于是她又苦口婆心地述說這本小說講的是女主角交錯時光到古代和男主角愛戀的故事,感人肺腑,非看不可之類的。不料,唐盼安一听是古代故事更是堅決不看;理由是——不看請禮義廉恥的經書。總之,她好說歹說、用盡口水,就是無法說服唐盼安。
唐盼安外表溫柔,但是固執起來誰也拿她沒轍。不過,她湯曦羽也不是遭到挫敗就會放棄妁人,別人愈是不責她面子,她就愈要對方買帳。反正花錢的是老大,她硬是將這本小說塞進漫畫堆里,叫唐盼安帶去考場。
第一天,唐盼安連踫也沒踫那本小說一下,淨看著漫畫不過,看書速度極快的唐盼安,居然在她考完的同時也結束了那堆漫畫。所以第二天,不喜歡看舊書的唐盼安只好勉為其難,嘴里說著。只是隨便看看」,很無奈地拿起小說啃讀了起來,而且還是髓便地從中間看下去。
當時,她應該專心準備考試才是,可是她又非常好奇唐盼安的反應。
丙然,唐盼安看不到十分鐘,就乖乖地翻回第一頁看了起來,原本微蹙的眉毛也平緩下去。等她考完後,唐盼安還直向她道謝,感謝她的「契而不舍」。當然,從此以後,她們兩人的話題又多了一項——小說。
只不過今她始料未及的是——不到半年,唐盼安就開始進行「計畫」,宣布要寫小說。
罷開始她還以為只是個玩笑,然而看唐盼安一臉堅定的光輝,她也不得不相信。而且仔細一想,唐盼安喜歡胡思亂想的特質和作家很類似,加上她很好奇唐盼安的腦袋會寫出什麼名堂,于是她大力鼓吹、支持她寫作。
這是惡夢的開端。
由于她人在台中,無法切實監督唐盼安的寫作情形;加上唐盼安電話里也說她一直在進行,所以她十分相信不久後就可以看到朋友的大作。
不料,當她真正目睹唐盼安的「寫作」狀況時,才知大事不妙。
暑假整整一個月的相處,她從沒有看到唐盼安傲過任何正經事,甚至買來的稿紙也沒拆封,成天只是躺在床上,雙眼泛著迷蒙的神采亙望著天花板,嘴角還不時泛起幸福的微笑……
不會吧?人家作家是在稿紙上寫小說,難不成唐盼安是在夢中寫小說?
此情此景,她這個始作俑者當然不能不負起監督的責任,要搞清楚唐盼安究竟在做什麼。
不過,唐盼安給她的理由非常充分。
第一年得到的理由是——「她在構思」
嗯,很正常,寫作之前必先構思。
第二年得到的理由依舊是——「她在構思」。
好吧,大概是唐盼安腦筋遲鈍,需要「較長」的時間醞釀霎感吧。
第三年……
她不問了。她開始強力地潑冷水、灑冰塊,看看能不能教唐盼安不要再「寫」下去了。
雖然對一個有夢想的人做這種事非常殘忍,但眼看著唐盼安就要成為「廢人」一個,教她怎麼對得起唐家老父、老母啊?當然只好扮起黑臉,拿出尖酸刻薄的臉色,想辦法把唐盼安的魂魄招回來,做點正常的事。
很遺憾,套句唐盼安自己說的話——她的內心有股火焰無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