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你確定你在國外?」
慧慧的聲音又高又急,短促地正如她吊在半空中的心跳聲。「你在哪一國?一個人嗎?有沒有人陪你?」
「我……」若彤讓慧慧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頭都昏了,都怪自己方才一時間沖動撥了電話,卻忘了先想好該怎麼對自己這段失蹤的日子作交代。
她焦慮地絞著手指頭,踟躕半晌才避重就輕地回答。「我現在已經回到台灣了啦!」
慧慧的個性一向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在沒得到正確答案前絕不放棄。「回台灣?什麼時候回來的?現在在家嗎?」
「不是……我……」
「不在家?那是在哪里?」
吁!慧慧還真是難應付,若彤暗忖,被她這麼一問,她滿腔的愁思倒是半句也說不出來了。
若彤恍然長嘆口氣。「慧慧,你別問了,總之,再過幾天,等我休息夠了,自然會乖乖地出現在辦公室,打這通電話只是想問問公司最近有沒有什麼事罷了!」
這樣淡然的說法又惹得慧慧一陣鞭伐。「哇——若彤,你這個沒良心的,打回來居然只為了公事哦?你可知道,你不在,我跟齊彥飛可是忙死了!常常忙了一天下來,才想起忘了吃午餐……」
「好可憐哦!」若彤被慧慧戲劇化的語氣給逗和是有些笑意了。「不過,若不是這樣,你們怎麼會知道我的工作有多少?」
「是哦、是哦!」認為這麼多年,如果從對方說話的口氣呼不出她的心情低落、感覺不出她對于自己行蹤的刻意隱藏,那麼,還叫做手帕交嗎?
只是,想起齊彥飛的交代,有些事情若彤既然不想說,慧慧也就不打算再追問下去,反正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一切一定跟鄭擎月兌不了關系。
「鄭擎的畫展……就要開了吧?所有的宣傳準備工作應該都就緒了?」
說來說去,還不是關心鄭擎?
慧慧在電話這頭翻了翻白眼,對于若彤居然不知道鄭擎的畫展就在這個周末舉行感到很奇怪。
「喂,我們的廣告打得那麼大,你都沒看見啊?你現在不是在台灣嗎?」
「呃……」在這離都市有一大段距離的郊區住久了,她幾乎快忘了電視和報紙這兩樣以前她每天必看的東西。「我剛回國,還沒時間去注意這方面的資訊。」
慧慧搖搖頭,忍住想揭開一切的沖動,如果若彤想說,她就不會隱瞞地這麼委屈。
「畫展從這個周末開始,為時兩周,平面的還有媒體廣告最近都正在密集播放,到時候應該可以吸引不少人潮吧?再說——」想到她帶鄭擎去上節目接受訪問時,一堆美眉那恨不得要把鄭擎的衣服給扒光的表情,慧慧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憑鄭擎的長相,大概有不少美眉會沖著見他一面而來,你就不需要瞎操心啦!」
若彤點點頭,幽幽地說了句。「那就好。」
這樣一個神采奕奕、冷傲又飛揚跋扈的男人,會受到女人趨之若鶩的喜愛,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事情;但為何,她的心又無法遏抑地抽痛了下……
她苦笑,
若彤!你真傻呵,這個絕情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屬于你,三個月的契約一旦結束,此生,你或許連再見他一面都難,又何必去在乎別人投注在他身上的愛慕呢?
「慧慧,我沒事了,你忙你的吧!」
眼看若彤三言兩語就準備掛掉電話,慧慧緊張兮兮地叫了起來。「喂,那畫展的開幕酒會,你會來吧?」
「看情形吧!」屆時,她跟鄭擎連契約關系都沒了,她有必要錦上添花地出現嗎?
「可是這是綠晶第一次辦這麼大的活動,你……喂喂喂!若彤——若彤——」
「嘟……嘟……嘟……」
什麼?就這樣掛斷電話了,連再見都沒說?
愣了幾秒鐘後,慧慧用力掛上電話,泄了氣似地癱在辦公椅上。說不上生氣,積在她胸口的,反而是更多的心疼及無能為力。
若這真是若彤命中注定的情劫,只求上蒼讓若彤早些破繭而出,不管最後結局是什麼,都能趕快月兌離渾沌膠著,趕快——讓笑容再回她臉上。
天知道,她真的好想念初識時,那個笑得燦爛外放又毫無肆忌的若彤呀!
第八章
寬敞氣派的檜木長形會議桌圍繞著偉峰地產集團的層峰人士。
鄭擎坐在主席的位置上,一手撫著下巴,一手握著鉛筆在紙上有一劃沒一劃地動著,漠然的表情使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在听人家說話。
對于這個空降的集團副總裁,這群經理人心中都不怎麼服氣,但礙于新任總裁——即優勢偉峰集團負責人範剛中唯一的女兒範雅萱對鄭擎言听計從,大伙也只得將所有的怨氣放在心頭。
然而,即便嘴上不說,但對于鄭擎這個學藝術的家伙,是否有能力帶領偉峰集團向前邁進,他們的疑問可是毫不掩飾在寫在臉上。
「現在許多企業都在進行企業無紙化的工作,將公文傳送、產品,甚至于征人等事宜以網絡的方式來傳遞,預計每年能為公司節省一億五千萬元的開銷,並且開創十億元以上的商機……」
台上的網際網路小組負責人何經理說得口沫橫飛,幻燈片是一張接著一張在放,忙碌不已。
這個何惟正是範剛的佷子,由于範剛去世,他非但沒能在偉峰撈到一丁點兒向上晉升的好處,反而讓鄭擎這個外人一步登天,于是,他成為公司高層中反對最力的家伙。
謗據莫言給鄭擎的情報,這個外表長得獐頭鼠目的男人,不但故意拖延他交付的工作,還不斷到處散布他的壞話,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惡劣模樣。
不過,鄭擎听了這種傳言後似乎無動于衷,一直都采取以靜制動的方式,連莫言都搞不清楚鄭擎到底想拿這個頭痛分子怎麼辦。
「現在,所有的籌備工作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擎哥,你到底有沒有在听啊?」坐在鄭擎左側的範雅萱著急地壓低嗓子道。「你沒看那些人都一臉懷疑地眼光瞅著你,你就算听不懂、覺得很無趣,也好歹裝裝樣子,認真一點應付應付嘛!」
鄭擎應也不應一聲,徑自在紙上畫啊畫的,態度悠閑得不得了。
範雅萱見鄭擎不理她,索性將又氣又急的臉轉向坐在鄭擎右側的莫言。
莫言是鄭擎在國外認識的拜把兄弟,也是鄭擎最得力左右手,鄭擎在加拿大念書的時候,莫言甚至于還曾在範家住餅一段時日。
他們之間的淵源她不清楚,但莫言的話鄭擎會听的!
「莫言,你是她的好朋友,怎麼不說說他啊?你看看他這副樣子,遲早會被人踢到垃圾桶去的!」
範雅萱說話一向如此的口不擇言,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任何不妥之處。
相對于鄭擎,莫言這種男人滑溜地像條泥鰍似的,看似親切許多,實則更難控制。
他朝範雅萱聳聳肩,比個稍安勿躁的動作後,便很注意地听著簡報,不再理會她。
正當範雅萱忍不住脾氣要發作的時候,一直支著下巴默不作聲的鄭擎忽然把手中的筆往桌上一扔,突兀的聲響讓所有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鄭擎,你耍什麼脾氣,我不過講你兩句,你竟在大家面前拿筆摔桌子……」範雅萱以為他沖著她來,氣得咬牙切齒。
會議室里的氣氛,因此凝滯地教所有人渾身不自在。
不過,鄭擎自若的神態簡直把範雅萱當成了隱形人。
他起身將面前的冊子往桌上中間一丟,淡淡地道︰「專業的部分我完全尊重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