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種秘密的感覺是在心里面的,只要你心里認同,自然就會覺得它不一樣。」
夏佐只是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遙遠的往昔,他們也曾經有和平共處的快樂。現在兩人談話的感覺,就像回到了幼時,夏佐不再咄咄逼人,也願意聆听她說話,甚至和她分享一些他的想法……這或許算是因禍得福吧?爺爺的病,卻讓他們兩人的關系有了進展,這真是瑟兒想都沒想過的。
在他們輪番細心的照護下,藍斯老爺的病情終于慢慢有了起色,也趨于穩定。
這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只是才剛剛能下床走路,躺了好一陣子的藍斯老爺,卻固執的要求到外面走走。
「爺爺,現在的天氣不是很穩定,況且你的身體才剛復原,還是等好一些我再陪你去吧!」夏佐不願意讓爺爺冒這個險。「我已經休息夠久了,每天躺在床上不生病也會把骨頭躺散的。我一定得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爺爺,我幫你把窗戶打開一些好不好?」瑟兒提供了替代的方式。
只是藍斯老爺出乎他們想像中的堅持,非得要兩人听他的話不可。
「怕吹風多穿一些衣服就是了,你們不必擔心!」
拗不過藍斯老爺執意要到外面走走的要求,夏佐和瑟兒只好為他穿上厚大衣,陪著他下樓到花園走走。
呼吸到充滿草香與花香的新鮮空氣,藍斯老爺的精神果然好了許多,到處走走看看,就像對他熟悉的一切打聲招呼,連下午茶都是在花園進行的。看到藍斯老爺的狀況,他們兩人才放心了些。
「夏佐,你現在不會怪爺爺了吧?爺爺為你安排的事,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感謝爺爺的。」
夏佐大概知道爺爺所指的是什麼事,雖然他還沒有理清自己的感受,但是他不想在此刻忤逆爺爺。
「瑟兒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妻子,將來一定也會是莊園的好女主人……你們兩個都是我最愛的,爺爺自然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
「我會的,爺爺。」瑟兒十分感動藍斯老爺對她的恩情,在有生之年她會盡量做到藍斯老爺的要求。
三個人在難得的秋陽下喝著清香的紅茶,欣賞著壯麗遼闊的美景,自在的交換著彼此的意見,開心的享受這一刻「家人團聚」的可貴光陰。
回想這一路走來的艱辛,瑟兒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永遠記住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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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夜有著令人無法釋懷的凝重,大地在此刻讓人無法辨識它的色彩,嚴密又不透氣的濃霧,團團的圍住了視線。籠罩在低矮雲層下的藍斯莊園,隱約可見的燈光只有微弱的一小盞,但緊接在一聲驚呼之後,主建築物的三樓也亮起了燈光。
「夏佐,你快醒醒,爺爺好像又發燒了!」
瑟兒慌亂的經過走道,喚醒了沉睡中的夏佐,他連忙起身跟著她走進藍斯老爺的房間。
「怎麼會突然……」
「也許是今天下午吹了風,我去找醫生。」
夏佐馬上轉身離開。
莊園里的燈光,此時全亮了起來,許多僕役都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忙著為老爺打理護理用品。他們關心,也擔心。
夏佐不顧深夜的陰暗,十萬火急的將醫生接到宅邸,隨著醫生的到來,卻無法稍減他們的擔憂。
醫生正在听診,夏佐已經捺不住性子了。
「到底怎麼樣,醫生,我爺爺他沒事吧?」
「這次的情況變嚴重了,我看最好是送到醫院吧!」
「醫院?」
「他的心髒跳動很微弱,似乎還有腦溢血的狀況……還是送到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比較好。」
夏佐沒有時間再遲疑,馬上通知僕役備車,然後與醫生合力將藍斯老爺送上了車。為了爭取時間,夏佐親自開車,瑟兒和醫生則照料著藍斯老爺。
一到醫院,藍斯老爺馬上被送進了急診室,夏佐和瑟兒在急診室外除了一心一意的禱告外,實在不知該如何。
夏佐焦慮的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夏佐,吉人自有天相,爺爺一定可以平安度過的……」
瑟兒試著安慰夏佐,但是他凝重的表情並沒有任何改變。
「你先坐下來,現在我們應該相信醫生……」
夏佐看了看她,像是在思考她的建議,隨後終于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整個人像失去了元氣,只是低著頭默然不語。
瑟兒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說著勸慰的話,「上帝會保佑爺爺的,爺爺會和我們一起回家,他會健康起來的。」
但夏佐的眼神是那麼不確定,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可能的意外。
「你真的認為……」
瑟兒肯定的點點頭。「我想爺爺不會有事的,醫生已經盡全力在治療他了。」
「但是……」
「你先不要緊張,待會兒等醫生出來之後,我們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了。」
其實瑟兒並不像她說的那麼勇敢,她既擔心又害怕,但是為了安撫夏佐,她強迫自己要安定下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呼吸也愈來愈困難。沒有醫護人員自急診室走出來,整條寂靜的走廊就像沒有盡頭,焦慮的情緒在空間里回旋撞擊,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
終于,醫生自急診室走出來,夏佐馬上沖上前抓住醫生的手臂。
「醫生,我爺爺他怎麼樣了?」
「很遺憾,藍斯老爺因為腦溢血引發心髒衰竭,剛剛過世了,不過,他走得很安詳,沒有痛苦……」
爺爺過世了?
夏佐腦中轟然一聲,再也听不進任何話,只是默然的呆立著。而在一旁的瑟兒因為這意外的噩耗全身發抖,忍不住慟哭失聲。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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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過後,夏佐關在房間內不吃不喝,任何人的呼喚他都不應答。瑟兒雖能體會他的心痛,但是她擔心這樣下去他會承受不了,于是一直不放棄說服他走出房間。
「夏佐,你出來吃點東西好嗎?今天杜克伯伯做了你最愛吃的菜。」
「讓我進去陪你吧?和我說話好不好?求求你……」
「夏佐,你別這樣……你這樣做,爺爺若是知道也不會高興的。」
瑟兒不停的站在房門外試圖和他說話,但回應她的卻是酒瓶擲向房門的聲響,以及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還有夏佐粗魯的咆哮——
「滾開,不關你的事!」
但是瑟兒並不會因為這樣就退縮,她能理解驟失親人的痛苦,因為她的父母在一場意外中喪生,如今爺爺也像她的親人一樣……她不厭其煩的想讓夏佐的情緒獲得安定,希望他能接受此次的打擊。
一連好幾天,瑟兒不間斷的跟他說話。
「夏佐,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請你不要再這樣對待你自己。」
除了瑟兒,還有何管家,以及夏佐的親友,但是誰都不能讓他打開房門。
「統統走開,我誰都不想見!」
眾人都因為夏佐的固執而放棄,只有瑟兒每天持續的來到他的房門外。
「夏佐,是我,現在沒有人在我旁邊,你讓我進去看看你好不好?」
門內沒有傳來任何回應,于是瑟兒又繼續說服——
「夏佐,你快開門,我有東西想要交給你……」
不論她說好說歹,夏佐自始至終都不予理會,瑟兒不禁為他的固執生氣,未經思考的話月兌口而出——
「如果爺爺在天堂知道你變成這樣,他一定會很生氣的。爺爺留給你的莊園與報社,現在統統沒有人管理,你把爺爺的心血置之不理,這樣算得上是孝順嗎?如果他知道了這一切,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