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何叔緊蹙的眉頭,他隨即道︰
「如果何叔不放心,可以立刻將我撤換,我希望能為你分憂解勞,而不是讓你擔心掛念。」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的擔心是指怕你因為我的緣故,過于苛求自己忙壞了身子。雖然說你還年輕,可是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否則,公司交給你打理,我是再放心不過。在我的眼里,你是最好的人選,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他像個固執的老人道,略帶責備的語氣是因為對他誤會他的意思而感到生氣。
看著趙漢,那盡忠負責的個性,簡直跟他父親一模一樣,無論什麼事,總是嚴于律己、講義氣。因此在第一眼看兒他的時候,何永勛就對他有份好感,這些年來,他也一直不負所望的將自己交代的每件事都處理得漂漂亮亮。
何永勛雖然家大業大,膝下卻只有一個女兒,自從妻子因為意外而死後,他並未再娶,因此一直把他當自己兒子看待。
聞言,趙漢輕輕一笑。「何叔放心,我會注意身體。」
「記得就好,來日方長,公司的事不急于一時半刻,都快九點了,可以陪何叔一起回去嗎?」
他太了解他了,雖然答應他會注意,可是那工作的勁兒一上來,恐怕什麼事都拋在腦後,等他前腳一走,他大概又埋頭苦干起來,所以才要他同行。因為以趙漢的個性,他是不容許自己處于狀況之外太久的。
無奈,趙漢只得听從何叔這難以拒絕的「建議」,陪他一道離開公司,雖然他很想今天就把所有的卷宗都看過一遍。
「你回國這幾天,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一路走著,他有點擔憂。
當初力薦趙漢擔任總經理,主要當然是因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另一個原因就是,外頭已經有謠傳,那不學無術的邱政邦有意總經理這個位置,並且放話恐嚇幾個可能的人選,甚至暗地和黑道勾結聯合。他當然不能把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打穩的基業交給這樣的人經營,因此他更需要一個信得過又有能力經營公司,與應付邱政邦的人,趙漢就是符合這所有條件的最佳人選。
「何叔你放心,我不是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他奈何不了我的。」
「還是要小心點,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看他……」何永勛搖搖頭,終于還是忍不住道︰「實在不入流。」
「那更好,真不得已我也就不用對他太客氣,可以嗎?」他問,不知何叔能否接受。
「你覺得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相信你自會拿捏分寸。」
他抬頭看著趙漢,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心中共同的想法是︰都看不慣邱政邦這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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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綁架了?!沒錢沒勢更沒利用價值,平常得就像路邊野草滿地都是的普通小民,竟然也能教綁匪給看上?
坐在床上,唐靖文怎麼想都想不通,像綁架這種連做夢都沒想過的事,竟然發生在她身上。她可是那個走進百貨公司,專櫃小姐連抬頭看她一眼、招呼一聲都懶得的唐靖文耶,像她這樣的人有何綁票價值?
在經過這三天的擔心受怕後,現在她更好奇究竟是誰瞎了狗眼的綁架她?並且還大手筆的開著賓士車「迎接」她。這可好,他是鐵定要蝕本了,而她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如此禮遇,越想越覺受寵若驚。
首先,光是關她的「牢房」,整個房間設計精雅,而且至少有十坪大,比她那位于頂樓的鳥窩足足大了三、四倍有余;除了空間大外,電視、音響、錄放影機一概俱全,大概是怕她無聊吧,書架上還陳列了不少日本雜志、電影VCD,並且都是最新最熱門的;牆邊還有台小冰箱、零食籃,放滿了飲料水果、糖果餅干,且都是高檔的進口貨呢,難道……台灣的肉票都過得如此優渥嗎?真是這樣的話,那誰還敢做綁匪?就是供奉菩薩也不必如此費工夫吧!
所以,說她被綁架了誰會相信?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被包養呢!
床,是她這輩子睡過最舒服的床!
吃,也是她吃過最豐盛美味的佳肴!
日子,自然也是她這輩子過過最悠閑的日子!
可是……也是她感覺最最無聊的!
算起來從那天被「踢」進那輛豪華大賓士到今天,已經過了三天了,這三天來她每天過得都是同樣「醉生夢死」般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她都快成廢物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躺在床上,瞪著白色牆壁,腦筋也跟著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麼或能做什麼,唐靖文只好抱著棉被翻個身,再睡一下吧!可不到兩秒鐘,那雙眼又睜得像銅鈐大,無聊死了!不但無聊,而且全身不對勁的真想把自己分解後再重新組合。
她受不了的像顆皮球在床上滾來滾去,想把一身的倦怠傍滾的一干二淨,直到滾得過火,「哎喲」一聲,竟從床上滾到床底下。
「啊——」她受不了的放聲大喊,抒發郁悶的心情。
做肉票還能像她在這兒過著像公主般的生活,該滿足了。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斃!
「唐小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門霍地被推開,沖進個男人焦急的問。顯然她這一叫可把他嚇壞了。
無聊的瞄了朱毅一眼,在被綁的第一天,見了她,這個朱毅對她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先有禮的向她自我介紹,天下有這麼笨的綁匪嗎?她實在很想問他要不要順便給她張名片。
帶著歉意慢慢的從地板上爬起來,因為他對她其實挺恭敬的,所以她也不想嚇他。
「沒事,我只是悶得發慌。」
「那你要不要看電視還是電影?」松口氣的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沒事就好,否則他如何向老板交代。
「我都看過了。」雙手撐著下巴,她靜靜盯著朱毅。
瞧他,不但穿白襯衫、西裝外套,還打領帶,連小嘍都這麼高級,他們大概是屬于高級綁匪吧。她知道另外還有兩個守衛也和他一式打扮,三個人輪班,一天二十四小時的陪她「坐監」,並且幾乎有求必應的滿足她一切要求,只除了出這房門一步之外。
「那麼我再叫人幫你買些新的來。」他說,就要退出房間。
「等一下。」
「唐小姐還有什麼需要?」他立刻轉身問。
「你們為什麼還不放了我?我早說過我是台北市少見的一級貧民,就是把我丟到油鍋里炸上三天三夜也炸不出半點油水,而我家人則根本不會管我的死活,這麼多天了,你們應該已經查清楚了吧?其實抓錯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怪只怪大家都長得差不多,全都一個鼻子兩個眼楮的,所以沒人會笑你們的。而且你放心,我不會報警更不會泄漏有關這次的事,我發誓!」鄭重的舉起右手討饒,她真的好想離開這里。
「對不起!我不能作主。」他努力的忍住笑,瞧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誰能作主?你去請他來好不好?如果他怕泄漏身份的話,可以把我眼楮蒙起來啊。還有,你別擔心我會听出聲音來,我這耳朵有等于沒有,很不管用的,連天天見面的同事的聲音都听不出來。」她為了博得他的信任,甚至考慮做出口水直流的痴呆表情。
「這……恐怕不行。」
事實上老板並非不見她,相反的是天天都見面,不過他都是在她睡著以後才來。而她之所以沒發現,那是因為為了預防她趁著夜色昏暗逃跑,所以,照老板的吩咐在她的宵夜里加了點東西,讓她安安穩穩的睡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