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太低估了他的堅持。
同時,也忘了他好像從來不跟她客套,至少,從兩人認識的那天起,他就不曾對她客氣過,反而像軍營里的魔鬼班長。
「上車!」
一陣雷吼從身後響起,嚇得那全身緊縮、走路像不倒翁的貝妤芩不由得跳了起來。
拜托!她都走了快百來公尺了他還追來!這人真是頑固得非同小可,難不成她連拒絕接受他的好意都不成?
呆看了他半晌,在另一陣「打雷聲」響起前,她及時鑽進車子里,就怕自己沒讓頭頂上的雷公劈中,也會讓車里這個正在蓄積大量憤怒能量的男人開著車滿街追。雖然連續劇中常見男女主角在雨中追逐,畫面拍得唯美浪漫,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感覺可差多了。瞧她,一身濕答答的,別說跑,連走路都拖泥帶水狼狽極了,怎麼看,還是和電視里的浪漫情節差很多。
「為什麼不等我?」才坐定,車往前滑動後,他開始興師問罪。
「不為什麼,我只是不想麻煩你。」看著被車窗阻隔在外的雨水,淅瀝瀝的流個不停,不禁覺得有點寒意的打了個冷顫。
她沒看他,不過知道他瞪了她一眼。
「穿上。」臉色雖然不好看,但見她冷還是很快的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在遞上手帕讓她擦拭身上雨水後,猶覺不夠的抽出了一疊面紙,差點讓貝妤芩以為,他是嫌她話說得不中听,準備趁她手忙腳亂時,把那團面紙往她嘴里塞。
「謝謝。」她不好意思道。「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沒必要跑這一趟。」
「你非要這麼客氣嗎?」
「不是客氣,而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她這一說,他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瞄了他一眼,貝妤芩無奈的深吸口氣。「不懂是嗎?天哪!你不會不知道自己多受女孩子歡迎吧?」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他當然知道。
「照我看,店里的生意有一半以上都是拜你這位英俊的老板所賜,只要你往店門口一站,比在門口擺上成打的招財貓都要有效,可見你的吸引力有多大。加上平時我在店里冷眼旁觀那些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顧客們,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爭奇斗艷,暗地里更是較勁得厲害,誰要多跟你說上一句話,馬上成了全民公敵一般,模不準什麼時候會被人踩一腳、推一把,還得小心架上的書神不知鬼不覺朝自己身上掉。雖然只是些小把戲,不過還是令人感到嫉妒心的恐怖,那些來來去去的客人間尚且如此,要是換成了我這個跑都跑不掉的員工怎麼辦?我不被整死才怪!」她嚇壞的吐著舌頭繼續道︰「所以嘍,為了避免引起誤會,我覺得我們之間除了公事外,還是別有任何的接觸。」
「不過就是一點小惡作劇就把你嚇的,現代人都這麼膽小嗎?」他有絲感嘆道。
「我才不是膽小,而是只要是正常人,誰會沒事找事的給自己找個麻煩來?除非那人腦筋有問題加上皮癢,生性喜歡成為別人的出氣筒、練拳頭的受氣包。」
「沒事找事?麻煩?」他眯著眼瞅她。
「喂!你干嘛這樣看我?我不想當那些的箭靶,更不想當你的出氣筒,你看看你這眼神,到底什麼意思!」她知道,這種眼神通常代表著下懷好意。
「說了半天,你真正想說的是,我們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而你,也不想和我有任何牽扯?」
看著他那受傷的眼神,貝妤芩有種自己好像個玩弄純情少女感情的花花大少的錯覺,可是──天哪,這怎麼可能!
「不是我想,而是事實本來就是如此。你是老板,而我是你店里一個小小的工讀生,除了這層關系外,你我問還有什麼關系?別忘了第一天見面時,你甚至沒給我好臉色看,說起來我們間還有宿怨呢。」她說,急于與他劃清界線般,只因在他面前,她總是吃癟。所以,她現在只求順利度過這短暫的工讀期間,然後就與他說拜拜,從此遠離這個煞星。
「那是因為只要一想到你的糊涂,想不氣也難。」他幽幽道。
「拜托!我不過走路時粗心大意了些,差點跌倒撞上你而已,這麼小小的疏忽有那麼罪大惡極嗎?」她看怪物似的看著他。天知道,他那應該還不算笨的腦袋里在想些什麼。
唉,他氣的可不是她這點糊涂。華雲翔深深嘆口氣。
「算了,以後走路小心點,我只是以為……你是故意的。」
「故意?我像是那種為了吃男人豆腐,而冒著讓自己撲倒在地、被當成擦腳布踩過去的笨女孩嗎?」她指著自己鼻頭道。
「不是最好。」他肯定的點頭,「現在的女孩實在太隨便了,你別學她們。」
「你放心,那不是我的風格。而且就算有天我想學,也絕不會應用到你身上去,你真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臭男人耶。」她說,為那些在他面前拼命演出的女孩子們大感不值,雖然,這也要怪她們太過一廂情願。只是,他那不屑一顧的輕視態度還是挺大男人的,都什麼時代了,還以為只有男人可以采取主動嗎?若是踫到自己心儀的人,為了追求幸福,女孩當然也可以主動。
「你好像很討厭我?」他突然轉身問道。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覺得她總是有意無意的躲避著他。只要在店里,他若在東,那麼毫無意外的,她一定是站在西邊最角落的地方,要想找她的話,往相反的方向看去絕對沒錯。
他承認,一開始因為氣她懷疑他的用心,他對她的態度是冷漠嚴峻了些,但那是因為在氣頭上的關系;在實際接觸了她生長的社會後,他釋懷了,因為這是個回異于他們故鄉的世界,也難怪她會懷疑他,畢竟,他在夢里對她說的那些話,對現代人來說不僅從未听聞,甚至可說是天方夜譚,只要是受過現代基礎教育的人,都該心存懷疑。
現在回想起來,要是她當時毫不遲疑的跟他走,就更教人不放心了。只是……盡避他釋懷了,她卻待他如故,總保持著一段距離,就像現在,那般避之唯恐不及,看了又教他滿肚子火。
「不是好像……」她輕眨眨眼皮道︰「而是事實上就是如此。要不是這是我好不容易向父母爭取到的打工機會,在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打算辭職不做了。」她老實道,心里已盤算好,就算他惱羞成怒,一氣之下辭了她也無所謂。做了近半個月,現在不做也不至于太難看。
「為什麼?」他問,口氣冷得像正月寒冬。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第一印象太差了吧。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囂張的人了,不管那人是男是女,做人還是別太囂張的好,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地球可不是只為了少數幾個人運轉。」她說,撇頭瞧見他莫名瞪看她的眼神,趕緊抓緊了座椅,努力展現「可愛」的笑臉提醒他︰「喂,現在是在快車道上,要踢我下車的話,也得等車停了再說,鬧出人命可不好玩。」
他沒踢她下車,但也沒給她好臉色看,車子繼續向前行,但他卻似乎陷入沉思中,再也沒有開口。
送她到巷口,下車時,他終于說話了。
「看人不可以只憑直覺、印象,尤其是像你這種糊涂蟲。」
「我是糊涂……」听听他說這什麼話!張大嘴巴,不甘心的指著自己,一副吃虧至極的表情,才正要發表嚴正抗議,他卻已經開著車絕塵而去,留下她像個呆瓜似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