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問題?」連頭都不想回,他相信她絕不是回心轉意。
「你……你叫天玥對吧?你在人間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可以幫你完成。還有,我會燒很多很多紙錢給你,還有紙糊的行動電話、電腦、汽車、房子,我統統都燒給你。」她很誠懇的說,只希望能為他做點事。
本來,他是不準備回頭再看這教他大失所望的丫頭一眼的,就讓自己的苦心付諸流水罷了,但在听到她說的這番話後,頓覺不甘!他真要這麼放棄?自己這些年來的苦難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嘗?尤其是,他根本無法忍受她將他視為陌路。
「再見!」他轉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喔,再……見。」習慣性的揮揮手,卻覺得自己這樣子很呆。還想說些什麼,他競如煙霧一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再見」的方式真簡潔呢,一點離別的傷感也沒有,還比較像是兩人還會再見,難道……他的意思真是還會再來找她?想到這個可能性,貝妤芩簡直嚇壞了。倉皇的看準棵大樹,不再遲疑的抱著樹干埋頭努力的撞了起來,只希望立刻和這可怕的噩夢說再見。
一陣眩暈,她恍惚的睜開眼。
迎面只見母親那彷如潰堤的淚水,冰冷的雙手緊握著她的手抱在胸前,讓她覺得好慚愧。看著母親傷心欲絕的表情,她慶幸自己沒有受到他的蠱惑,輕易的便跟那個叫天玥的冤死鬼走,否則,她肯定會內疚一輩子,即使真能揭開自己前世之謎,她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妤芩,你醒了嗎?真的醒了嗎?」看著在緊急送醫急救後仍呈昏迷狀態的貝妤芩突然醒轉過來,大喜過望的潘玉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媽,你別哭啊,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而已,才一下下你怎麼就哭成這樣,你忘了,我在家的時候就很能睡的。」看母親哭得淒愴,她難過的一邊安慰她,一邊用手拭她的淚水。
「什麼一下下!你看外面天色都暗了,你無緣無故就昏死了大半天,我怎麼能不急。」止住哭,潘玉涵終于松了口氣。
「我睡了這麼久?」她說,想不到不過和那個天玥聊了會兒,竟花去了三、四小時的時間,難怪母親會如此焦急。她深感罪惡的不好意思抬頭。說來說去都怪他,他最好是真的跟她說再見,否則再讓她見到他,非狠狠罵他一頓不可!
經過一番檢查,證實她一切正常,原本微弱的生命跡象也全部恢復了,連醫生都頻呼不可思議,一再勸她再多住幾天;雖然母親也希望小心為上,不過,她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所以也就沒興趣被人家當白老鼠;因此,不管所有人的勸告,她仍堅持出院。拗不過她的堅持,潘玉涵只好依她,下過仍然小心謹慎的將醫院電話抄了下來,連急救中心都預先打了聲招呼,看樣子是被她這突來的一睡嚇著了。
不過,奇怪的是,從這天起,貝妤芩卻是連個盹都不曾打過,並且精神好得整夜不睡覺都沒問題,果真如醫生所說的異于常人。
兩天後,在桃園中正機場。
提了行李步出海關後,貝妤芩笑著勾起母親的手,一路漫談走向計程車排班處。因為貝丞浩和貝哲倫都得上班,所以她們早在出國前就決定要自個兒搭計程車回家,因此,當她抬頭看見貝哲倫時著實感到意外,而當她瞥見不遠處守著另一個出口的貝丞浩時,更是受寵若驚到極點。
「媽,看來男人沒有女人果真是不行的,你看我們才出國幾天,爸和哥就等不及要來迎接我們,我想,我們家該不會已經被他們毀得差不多了吧?」
「又說傻話了。」潘玉涵笑答,早知丈夫和兒子為何會到機場來。
「媽,一路辛苦了。」接過母親的手推車,貝哲倫用著奇怪的眼光掃視貝妤芩,卻是什麼話也沒說。
「哥,是不是連吃了幾天便當吃到反胃啦?告訴你喔,我可是天天吃山珍海味,想不想知道我都吃了些什麼?說出來包準讓你口水直流。」她得意洋洋道,存心向他炫耀。
可惜貝哲倫只是看了她一眼,竟沒同她拌嘴,讓貝妤芩大為失望。一個人唱戲有啥好玩的?她將他的反常解釋為「過于思念」她這個妹妹,而決定讓他一讓。待貝丞浩也走過來,她雀躍的迎面在他臉頰親了下,卻見貝丞浩眼眶泛起淚光,用力的抱了抱她。
「回來就好。」他說,一副歷經生離死別的滄桑模樣,讓貝妤芩感動得好像自己不痛哭流涕一番就無以回報,可是,她們不過才出國七天而已啊。
上車後,貝妤芩一路滔滔不絕說著此行的所見所聞,開心的直慫恿父親、哥哥下次也該出國玩玩慰勞自己一下。說起來她還是很有良心的,知道出錢的人是他們父子倆。不過,才出國幾天,她總覺得他們變得怪怪的,尤其是貝哲倫,既不糗她,也不同她抬杠,只是不時的拿雙銳眼看她,難道是看她是否胖得可以直接送到屠宰場?
車下了交流道,她開了瓶飲料喝;突然,她眼楮一亮的看向窗外。
「嗯……哥,那邊道路封閉嗎?」她指著剛繞過的大道,不解的回望。
「沒有。」他說,沒再多話。
「那為什麼走這條路?不會吧,我才出國幾天,應該不至于這麼快就把回家的路忘了。媽,你說,我們家是不是在那邊?為什麼哥往這兒走?」貝妤芩深感懷疑的問。不相信自己出趟國回來,小胖豬沒當成卻變成個連回家的路都不認得的大笨豬,那真是夠淒慘了。
「傻瓜……」潘玉涵含笑看著她。
那原本十分肯定自己記性的貝妤芩,一听母親說她「傻瓜」,一張小臉都嚇白了,還以為自己真笨得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差點決定就這麼一路裝睡到家,打死都不再發表意見。
「我們家當然在那邊,不過,你哥要先帶我們到個地方看看。」原來她所謂的傻瓜,是指她怎會問這理所當然的問題。
「那……你要早說嘛!害我還以為自己真變笨了呢。」她夸張的吁口氣拍著胸口,余悸猶存的舌忝了舌忝嚇白的唇辦,卻惹得後座的貝丞浩夫婦幾乎笑岔了氣,一掃歸來後那股緊張氣氛。
「你啊,就會要寶。」從接機後,未曾找她抬杠的貝哲倫難得的終于吐出句話,斜瞥了她一眼後嘴角還微微上揚。
「什麼要寶!說得好像我是馬戲團里的猴子。告訴你喔,在大陸的時候,同團的叔叔伯伯阿姨們,可是搶著為我作煤,介紹男朋友呢,你要知道你妹妹我──」她用力咳了下,昂首揚聲道︰「很紅的。」
「是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貝哲倫應說。
愣了下。她又不懂了。看著又陷入異常狀態的貝哲倫,猜測準是這幾天和爹地「相依為命」的後遺癥,于是大發慈悲的決定,不再在他面前炫耀此行有多精采;另一方面,也是避免他下次不再提供金援。
又拐了幾個彎,車子停在棟大樓前。貝妤芩從車窗看出去,看見了XX醫院的招牌。正是貝哲倫上班的地方。
「醫院?這兒有什麼好看的?」她開玩笑的看著貝哲倫,「哥,你要介紹帥哥醫生給我認識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至少讓我回家休息後再梳妝打扮一番再來,現在這麼狼狽……會嚇到人的。」
「下車吧。」貝哲倫催她道,然後為母親拉開車門,才又轉頭說了句︰「你怎打扮都一樣,別浪費錢買化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