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是巧屋例行的月初結算日,高盂庭、方瓊文還有林宇辰三人,邊統計上月底的營業成果,同時借機聯絡感情。在往常這樣的日子里,高孟庭總會有一籮筐的話想說,只要有她在就能把氣氛給炒熱。可是今日,她卻異常得沉默,讓方瓊文不覺擔憂起來。
「沒有啊,店里的生意還不錯,我只是有點累罷了。」說著她又打了個呵欠。老實說豈止是有點累,她簡直是累壞了。
這一切都怪那個沈維剛,昨天晚上他沒事就硬拉著她上大肚山看夜景。雖然看著台中盆地的燈海煞是美麗,而被他守護的滋味更為甜蜜,可是這些都應該是方瓊文的權利。她只是先替她檢視一次,實在沒什麼值得她開心的;可是,她為什麼心情好得整夜都睡不著?
而在她終于「冷靜」下來快要進入夢鄉之際,突然想起這幾天被沈維剛糾纏得沒時間把巧屋上個月的營業報表做好,她只好開夜車把報表做完嘍,否則怎好意思兩手空空地面對方瓊文。
所以起床後,她仍顯得神志不清。因為她捱得住餓、捱得住任何不適,就是捱不住熬夜。想來她上輩子可能是睡豬轉世,要不怎麼整天只想躺在床上睡大覺,她這紅娘差事是愈來愈苦了。
「那你到底是在忙什麼?」方瓊文不放心地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忙什麼?說來話長,還不是為了你和沈……」她都還沒起頭呢,林宇辰已經猛使眼色,暗示她適可而止。雖然她總覺得這些日子的觀察結果,沈維剛各方面的條件俱佳——同樣在商界服務的父親、在家相夫教子的母親,他又是個獨子,沒有兄弟姊妹,很單純的家庭背景,應該可以介紹方瓊文和沈維剛正式交往,可是……從林宇辰那仍不放心以及不甚贊同的態度看來,這事恐怕還有待商榷,也就是說,她還得再陪陪那個沈維剛一陣子了。
「為了什麼?你怎麼不說話了?」方瓊文看著突然住口的高孟庭。她近來真是變了,說話向來直爽的她竟也成了個吞吞吐吐的別扭女孩?
「瓊文,孟庭是為了店里的事,忙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過兩天就好了。」林宇辰柔聲道。對方瓊文他一向溫柔得有如對待一朵嬌柔的小花,生怕一個不慎就讓她受傷似的。那分意欲呵護之情簡直呼之欲出,只是他身邊的這兩個女孩子都視而不見,當他是表現紳士風度。
「真是這樣?」她雖單純,可仍覺得事情似乎並不是這麼簡單。
「嗯,大致上是這樣,我昨晚確實是為了今天的聚會熬夜,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為了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更何況只是稍微熬個夜呢?」她沒說謊,確實是為店里的事熬夜,只不過那是因為她把原本充裕的時間挪去它用了。
「既然店里忙,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我可以在下班後過來幫忙啊。這樣好了,從明天開始,我下班後就到店里幫忙,你先回去休息,否則你從早忙到晚,太累了。早跟你說過再多請個人手,你總不肯,只想省下那份薪水,你看看,現在可好,把自己累成這樣。」
「那怎行,你上了一天班也累了,還到店里幫什麼忙。不行,這是我的工作,不能推卸到你身上。」
「你別不放心了,其實我能幫的忙有限,你也知道。如何面對客人我是一竅不通,只不過有我在店里陪小如,可以讓你比較安心罷了,別覺得不好意思。你如果哪天精神好些,再待晚點就好了;再不然,你也可以算薪水給我啊,就當我晚上到店里打工好了,這樣你總可以接受了吧?」方瓊文體貼地說道。
斑孟庭瞥瞥林宇辰,他不置可否地未多做表示,再看看方瓊文那躍躍欲試的態度,也許……這個主意真的不錯。這一來,她有更多的時間應付那個老愛纏著她又神秘兮兮的沈維剛。等她把他祖宗八代外加優缺點,還有最最重要的「弱點」全給模透了以後,就可以放心地將他交給方瓊文。到時候,她就能回過頭來,全心全意投注在店里的生意上;當然,方瓊文就不必再到店里「打工」,而是要忙著約會去了。有她提供的一手情報,她相信方瓊文絕不會吃虧。
「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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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高雄最大飯店所屬的豪華餐廳里,高孟庭毫不客氣地再次大快朵頤,眼楮也不時瞟過坐在她對面的沈維剛是否仍保持著笑容,不過她這回可沒昧著良心狠敲他一筆,而是他主動要酬謝她——酬謝她專程陪他南下的辛勞。
本來沈維剛是要會同台北麗都的幾位主管一同到高雄考察百貨業市場,打算擴大麗都百貨的陣容,畢竟凡事向來主動出擊的他不能墨守北、中兩個據點,卻對于南部最大市場的高雄視而不見,所以一抽出空來,他決定自個兒南下一趟,看看高雄是否是個值得開發的市場。
對任何一位商業人士來說,兩天一夜的考察之旅本就沒有什麼,但對早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深烙在高孟庭心頭的沈維剛來說,這同時也是一個能增進他倆情誼的機會。若能在公忙之余同游高雄港再到「愛河」走走的話……嗯!這主意听來似乎挺不錯的,所以嘍,他當然要想盡辦法拉著高孟庭陪他南下。
但他因公出差為何要她做陪?早想到高孟庭會提出這問題,沈維剛提出的理由竟是——要她幫他「看顧」放在飯店里的重要文件。因為照他所說那些文件可都是商業機密,非找個信得過的人托付不可,而她就是最佳人選。
你這種很無聊又據說很重要的事通常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高孟庭自然也不例外。受不了沈維剛軟硬兼施的一大堆理由,以及每天一通電話不斷地蠱惑她,舉凡要她放自己一個假啦,可以借機看看高雄少淑女服飾的流行市場,做為她對流行趨勢的參考啦,還可以看看高雄的風景、高雄的天氣、高雄人、高雄的車子等等……
天哪!虧他還說得出口,他干脆說還能欣賞高雄的「垃圾」豈不更妙?可是她卻仍捱不過沈維剛每日「殷切」的詢問以及那些「日新又新」的理由,只好答應陪他南下,免得他當真連高雄的蚊子、蒼蠅都搬出來當借口。
只是她大老遠地被從台中拉到高雄,就是負責在他外出時幫他看管飯店里那個輕便又「萬分重要」的公事包?雖然他沒道理騙她,她卻仍覺得匪夷所思;尤其在他一得空就用那曖昧的眼光盯著她時,更教她有上當的感覺。真想不透這個臭男人到底在打啥鬼主意。
另一頭笑看著高孟庭的沈維剛只覺滿心喜悅,在他拿出談判桌上的「磨功」,死纏爛打地黏著她,終于纏到她答應陪他到高雄後,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這趟行程對他倆可是意義非凡。因為這是他們兩個人首次「在外過夜」,雖然兩人各住一間房,啥事也沒發生,但至少已是「比鄰而居」,怎麼說兩人的距離就是又近了些。這點對「日理萬機」的沈維剛來說,其意義十分非凡。為了工作他已經忽略了生活中的許多花絮,可是只要有了她,他相信她能彌補他失落的生活趣味,帶給他更燦爛炫麗的日子,只要……她屬于他。
他堅信,總有一天當她驀然回首,會發現他才是她靠岸的港口。
用過他們在高雄的第一個燭光晚餐,當沈維剛正想招服務生買單時,卻見麗都航運部以及台北麗都百貨的執行副總陸瀛明等幾位主管迎面走了進來,想當然是前來用餐。雖然他迅速低下頭佯裝未看見他們,可是,做老板的可以對下屬視而不見,當部屬的可不能拿喬,反要眼明手快加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