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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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富藝術、休閑氣息的美術館旁綠園道,在夜幕低垂的星空下,間距立著一盞盞昏黃路燈,搖曳樹影之下格外顯得魅影幢幢,這氣氛究竟是種浪漫情調或是暗夜鬼魅,誠屬各人心境而異。如對曠男怨女們來說,這兒或許只能當做讓他們安靜沉思的地方,但若真要到這兒來思考「人生的大方向」,前提是他們得有雅量不能眼紅,更不能心生怨對,因為夾雜在一棵棵傲立樹木中的,是偶一漫步而過的對對有情人。那情人眼中特有的幸福,以及流露出的濃情蜜意的肢體動作,怎能不教那些孤家寡人羨慕、嫉妒?
「啊,終于可以隨意漫走,不必擔心撞到人了,要是我家也有這麼片綠地讓我每天散散步那該多好。只可惜現在連找個停車位都成問題了,哪敢期望還會有片草坪。」
走在綠園道的高孟庭感慨地伸展雙臂,像在做晨起舒展操般動動身軀。生活在現代的都會人,十之八、九都與她有相同的困擾,剩下的那一、兩個不怨嘆的,則是因為他們「挑對了爹娘,投對了胎」,住的是洋房別墅,哪來這種煩惱。想不到沈維剛還真會挑地點,這里,嗯!她喜歡。
「听你說的好像是受到極大壓抑似的,難道你家小得像個鴿子籠嗎?」
與台北的房價比較起來,台中的房子算是便宜多了,只要努力工作攢個幾年,要訂間三、四十坪的房子並不困難,也不至于像大多數的台北人得窩居在小巢苦惱那高昂的房價;而能教養出像高盂庭這般「認真」生活的父母,應該不是貪懶之輩。
斑孟庭站立不動地仰望滿天星斗,緩緩地斜瞟他一眼。
「藍天綠地,這才是人住的地方,只要是活的人就要住在活的地方,要我每天看著水泥牆簡直乏味死了。你等著看吧,總有一天我一定要住在一個有花園庭圃的房子里。」她豪氣地夸口道。
「哦——」沈維剛低頭一笑,雙手插在褲袋里,促狹地問︰「找個有錢的男人嫁給他,倒是不錯的主意。」
「喂喂!你說什麼?誰說我要釣金龜婿啦?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啊,我像是一輩子沒出息的人嗎?什麼時代了還有你這種臭大男人主義,到現在還以為女人最拿手的事就是睜大眼楮挑張長期飯票?你這只大沙豬,超級LKK。」高孟庭萬分不屑地譏諷回去。她哪容得下自己被評為投機的女人,尤其他竟然跟她的前任老板說同樣的話,簡直罪不可恕。
「我只是開個玩笑,真生氣了就太劃不來。」他看著她杏眼圓睜的敵視眼光,他要不求饒是不行了。只是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笑她的意思,而他也不真以為她是這種女人。但是……看她扁嘴的模樣,倒是有趣。
「哼!不許你藐視女人。」高孟庭不滿地又凶他一句。
「我從不藐視任何人,更何況是你這個凡事靠自己的女子。看你一個人要照料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務,很累吧?有沒有想過到百貨公司設個櫃位,這樣你就可以專心在生意上,而不必分神處理一些瑣事。」
他不是希望她到麗都設櫃,因為這麼一來他的身分很快就會暴露。故意提起這事,只是想知道她是否會對他提出任何要求。幫她游說?給她方便?然後百般討好他?
從認識到現在,她對他向來是不假辭色,即使他不是麗都企業的繼承人,但綜合他的各項優秀條件仍會是眾多女子的追求目標,唯獨她似乎總是視而不見。他這會乃是「善意」地提醒她,也許該多看他兩眼,怎麼說他總有點利用價值吧?而且不試試,怎知她是否真不在意他背後的利益。
不過,他有預感高孟庭不會讓他失望的。
斑孟庭嚇著似的吐吐舌頭,嘖嘖驚呼︰
「到百貨公司設櫃?那得下多大的資本啊;再說,你也是在百貨業服務,該知道百貨公司每個月平均要跟各個專櫃抽取二到三成收入的櫃位費用。你想想,二至三成耶,簡直就是在搶人嘛。要是只有這筆也就算了,偏偏還要分擔什麼廣告費、裝潢費、稅金的,一只羊要撥好幾層皮,我這麼個小本創業者哪付擔得起?除非,你想陷害我早點破產,否則別出這餿主意。」
「這種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如果百貨公司未能吸引客源讓公司與專櫃互蒙其利,我相信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品牌、行號願意前來設櫃。別把百貨公司業主說的像是吸血鬼似的,在很多地方公司確實也幫了廠商不少忙。」
「是啊,遇到你們這種‘惡房東’誰還敢吭氣?不過說到百貨公司,都怪你們,老是搶了我的生意,害我到現在還沒賺到錢。真是的,明明品質、設計都不比你們差,就只少了塊百貨公司的招牌,竟然生意就差那麼多?想起來我就不服氣。」
「所以你還能說我們的費用收得不合理嗎?這不就是其中一個無形的好處。」沈維剛笑答道,不過在瞧見她仍不服氣地瞪著他,他只好改口︰「要不我跟公司建議另尋新址,不要跟你搶生意,好不好?」
「那怎行,沒有百貨公司的招徠就沒有人潮,那我不是連你們‘吃剩的’客人都沒得撿,你真的很想看我倒閉是不是?」這個人怎麼淨出些沒有建設性的餿主意,真的很討厭。
「哈哈!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你真的很難伺候。」沈維剛得意地瞧著她緊張的神色。那副害她沒飯吃的愣模樣,教他怎能不想笑。
又來了,這個人又在拐她了。好個「老奸巨猾」、專打小報告的臭男人,偏她還笨得「有問必答」。
斑孟庭嘟著嘴,轉而欣賞四周景物。
「你常來這兒嗎?到這兒散散步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嗯,因為我就住這附近,所以有空時常到這兒走走散心,只是……我大部分在清晨時過來散步,今天還是頭一次到這兒夜游。」不再鬧她,沈維剛意在言外地提示她可是他的例外。
「是啊,有這麼多青翠樹木,白天來看更好,像現在除了看到樹影搖動外,什麼都看不清楚。」高孟庭「善意」地表示贊同,而不是如他所願懂得他的弦外之音。
听她這麼「毫無情趣」的建議,沈維剛真想把她拉到一對對卿卿我我的情侶面前,讓她睜大眼瞧瞧別人晚上到這兒來是做什麼的,可不光是來看風景。他雖不希望她是個專心找有錢老公的女孩,可是也別連站在她面前的他也不屑一顧,那會教他非常失望,因為她遲鈍得簡直不把他當未婚男人看了。
「你不覺得晚上來別有‘一番情趣’嗎?」他臉色暗沉地說道。
「晚上?哈哈!我懂了,原來你是想在晚上出來走走,可是又怕在這空曠的地方會被……‘劫色’,所以才找我陪你來的吧?你放心,台中的治安真的不錯,你是多慮了。」
斑孟庭投給他一個「安啦!」的微笑,可是……咦?他的臉好臭喔,她說錯了嗎?沒錯啊,有當然也會有,所以盡避他是男的,還是有「被劫」的可能啊。
她這番高論顯然更惹得沈維剛一肚子不痛快。
沈維剛輕嘆口氣,拿她沒辦法。難道她連高低音都听不出來?他的重點是「情趣」,跟白天、黑夜有啥關系?
「孟庭,你不覺得在這兒散步的大都是兩兩相依的男女嗎?」他更進一步地提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