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語凝的聲音中仍帶著一引起顫抖。
語凝就算再熟悉人蛇雜處的環境,而感情上仍是一片空白,她幾乎在學會愛上之前就先了解了恨的滋味。她一輩子也沒機會接觸這種男女間的情愛,就算有許多小伙子中意她,她也未曾把他們置于心上,更何況慕容滌塵給她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她的心中自然會暗生情愫。
「來帶你去雪月島呀!你不是已加入雪月島的組織,算是雪月島的人了,怎能沒去過雪月島?」
「雪月島?!你一直住在那兒嗎?近嗎?」語凝的好奇心又被勾引起來。
「我時常住那里。」穆劍秋答道,「至于近不近,去了就知道。」話聲方落,船身隨即緩緩在動。
航程中兩人不再說話,語凝邊張望著四周,邊努力的想就著月光多端詳他,不斷的猜測他的真正模樣。
他們乘坐的是小船,但航速仍頗快,四周景色一再變換,船只卻毫無減還或停滯,可見穆劍秋對這條水路知之甚詳。
出了錢塘江口,語凝以為要出海才會到達雪月島,當她正納悶這條小船如何能出海時,船已過入一條景致特殊的流域。
「啊!」她驚呼出聲,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整條河的寬度有好幾丈,兩岸皆是高出河面數十尺的峻岩,其上長滿了各色的花、樹,一大片的樹就從石縫中夾生而出,在這春天里絢麗的綻放著;更震撼人的是河面粼粼的波光,仿佛一條染上月色的白銀色帶子,整個浸潤在月光中,美得教人屏住了呼吸。
「好美……」語凝贊嘆道,近乎崇拜的說,「你怎麼發現它的?」她的心思都沉浸以這一片夢幻中。
「它的名字叫月河。」穆劍秋低沉的嗓音在冷的月色下更顯性感,無端的為這片夜色平添夢幻的妝彩。
「月河……月河……這名字真適合它!」她反覆的念著那個名字,尚未從那滿心的震撼中恢復過來。
「左岸是雪月島的一部分,岸上的另一邊也有條河叫雪河。雪河和月河分別捍衛著尋月島,生生不息。」穆劍秋淡淡的說,語氣中透露了一絲對這片土地的感情。
「我從沒有想過它是這個樣子的……」語凝低喃著。
「怎麼?難道你以為雪月島該是又髒又亂,一個標準的賊窩嗎?」他有些嘲諷的說。
語凝有些詫異,她知道他的狂放,但這個語帶嘲諷、睥睨世俗的慕容滌塵卻是陌生的,也許她該習慣他如風般不可捉模的個性。
「我從沒見過賊窩,不知是否如你所說的又髒又亂,不過我真沒想到世間真有些等美景,就好象是世外桃源一樣。」她以幽默和輕松的口吻,化去了他略微尖銳的問題。
穆劍秋沒說話,不過再開口時已沒了那譏諷,「你要去穆家莊作客?」
「是啊!我可以乘機打探清楚穆家的一切,杜大哥說……」
「不要管杜仲秋說的!」穆劍秋粗魯的打斷她的話,她處處以杜仲秋那小子馬首是瞻的模樣教他火大。
語凝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呃,我是說別管杜仲秋的話,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做探子又不用比功勛,不急于一時。」他有些尷尬的解釋。
「哦!」語凝應了聲,但心中的穎惑卻留了下來。
「別談那個了,告訴我,你去哪兒學來這身易容的好本事?」穆劍秋改變話題。
語凝淺淺一笑,「顯然這本事還不夠好,否則杜大哥也不會認出來。」她滑稽的皺了鼻頭。
「哈!炳!」他爽朗的笑了起來,「天底下沒有哪件事逃得過杜仲秋那老痞子的眼,所以你大可以不用太難過,瞧你不是把莫守秦耍得團團轉?不過,嘿!我想我現在也認得出來了。」
聞言,語凝狐疑的看他一眼。
「懷疑嗎?我可是有秘方的。」穆劍秋得意的宣稱。
「秘方?什麼秘方?!」語凝改而皺眉頭了。
穆劍秋指了指鼻子,教她驚叫起來。
「胡說,我身上又沒臭味!除了偶爾扮成乞丐才有象征性的弄臭一點,你哪只鼻子聞到我身上有自味了?」語凝忍不住的「恰」樣子又跑出來了。
穆劍秋笑得更大聲了,空曠的空間加上深厚的內力,笑聲在河道上回響著。
「不是臭味,是香味。」
「明顯的謊言!」她笑道,「你大概不知我從不抹脂粉的吧!」
「不是謊言,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很淡,但一直都在,現在一定也有,我聞聞看——」穆劍秋作勢要擁住她,惹得她又跳又叫,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語凝微喘著氣,瞪了對面的男子一眼,這男人,時而溫柔多情,時而狂傲奔放,時而又幽默風趣,真教人模不清何者是真正的他。
「你還是沒說你從哪兒學來的好本事。」穆劍秋提醒著。
「這事可有得說了。」語凝嘆了口氣,「當真要听?」她問。
這他不為所動的杵在那兒,語凝只好開始說了。
「我十五歲那年陪著我娘從杭州遷居至鎮江……」語凝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才說︰「你應該知道莫家商號莫財發是我爹,我娘是他的三姨太。本來我們是住在杭州祖宅的,後來大娘容不下我們母女,于是我們便在爹的安排下去住鎮江……你知道的,那兒像是他另一個家,只不過是想到才會去,而通常等他想到的時候都大半年過去了……」她的語氣中有抹苦澀。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語凝抬頭看他,壓抑住那股脆弱,繼續說︰「我第一次上鎮江的街頭就遇著了個老乞丐,渾身破爛,好象很久沒吃飯了,可是沒人要分他一點食物或錢……」
「然後你就把身上僅剩的盤纏給了他,是不是?」穆劍秋接口問。
語凝笑了,一掃之前的陰霾,「我站在那我猶豫好久呢!」她糗自己,「後來我怕我苦不幫他,以後萬一我淪落為乞丐,也沒有人肯幫我,那豈不慘哉!」
雖是開玩笑,穆劍秋卻為她年紀輕輕就過得極為窘迫而心疼,不過他知道她說了那麼多,只是不想讓人知道在她那堅強的外表下,還有一顆極為柔軟的心。
「後來呢?」他輕問,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
「後來啊!當然像神話一樣,乞丐是高人,有一身好的本領,想盡數傳給他半路出師的徒兒啦!」語凝頑皮的說,「可是不幸的是這徒北太笨了,學不來內家功夫,只好混個易容術好出師嘛!」
「不只啊!我看你這笨徒兒的輕功倒挺靈光,暗器也使得不差!」穆劍秋不同意的說。
「可是啊!我的功夫底子真是差,不能和人家正面起沖突,打起架來是十打九輸,要是我會使毒就好了!」她嘆道,不由自主地又想起穆劍秋那痞子,他使毒的手法可真高明。
一察覺到她竟想起了不該想的人,語凝用力地甩了甩頭,仿佛想藉此將他的影像甩出腦外。
此時船也到了雪月島的入口,那是個渡口。
穆劍秋先飛身上岸,將船用繩子系好,此時語凝也上了岸。
穆劍秋看了好一眼,然後就在她面前施起輕功飛奔而去;語凝很快的跟上,他的速度不算太快,她得以輕易的跟住他,且尚可欣賞沿途景色。
來到岸上,景色、植物又大不相同了。
突然穆劍秋停了下來,使得只顧著看風景的語凝差點撞上他的背。
「哎喲!你怎麼停了下來?」她忍不住驚呼出聲,然後她就看見了原因。
眼前有一斷崖,每隔一段路就有斷崖,如此下去數里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