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不要!」葛青雲越听越心急,卻又無計可施。
「別擔心,她應該能撐到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十一點,你可別忘了,否則,我只要把繩子這麼一拉……」森冷的笑聲中,男人掛斷了電話。
「喂喂喂!」葛青雲再怎麼叫嚷都沒有用了。
「怎麼樣?找到發話地點了嗎?」收了線,葛青雲轉頭問向正在一旁忙著的衣華容。
「就差一點點……」衣華容挫敗地搖頭。「篩選出來的範圍還是太大……」
「沒關系,時間急迫,也來不及多做準備了。」葛青雲臉色鐵青,沉重地搖頭說道。
晚上十一點,落陽道一百三十四號。他一定要去救回衣繡眼!
***
落陽道離市區並不遠,位於山坡地區,站在山坡上,還可以看見燈火輝煌的不夜城。
晚上十一點鐘,城市里還是一片熱鬧,但落陽道地區已經是整片的黑暗死寂,因為落陽道是一處墓地。
墓地里每座墳墓都編了號,由第一號往後縱向編排,到第一百三十四號,正好是在半山腰。
梆青雲獨自拿著手電筒繞過一座座新、舊墳墓,沿著老舊的碎石階走向第一百三十四號墳。
夜風淒淒,耳邊還響著不知名的蟲鳥怪叫,連平日人高馬大的年輕男人都有可能會嚇得打羅嗦了,更何況是一向膽小怕黑的衣繡眼?想到這一點,葛青雲的腳步又更急了。
落陽道第一百三十四號墳,是一座地下家族墓穴。
家族墓穴約有十坪大小,里面可放置整個家族的棺木或骨灰壇,平日用一塊石板做成的門遮蔽,石板蓋上後便正好與地面密合。
今晚,第一百三十四號的石板已經被預先掀起來了。
餅了第一百號墳,葛青雲便熄滅了手電筒,悄悄地模黑前進,一路走過來,路上都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音,直到第一百三十四號,隱隱地,似乎听見墓室里有什麼微弱的聲音,小小的,听不清楚。
梆青雲站在墓穴口,墓穴里一片漆黑,他什麼也看不見,卻又不敢輕易進入,生怕這是個陷阱,他一旦進了墓穴,對方乘機關上了門,正好來個甕中捉鱉,他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葛青雲,下來吧。」漆黑的墓穴里有人開口了,接著火光一亮,一個高瘦的男人正靠著一整排棺木抬頭對他陰惻惻地笑。「你人都來了,還怕我耍什麼小人招數?」
梆青雲聞言不由得冷哼,「綁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不算小人招數!」
「隨你怎麼說……」男人狀似無所謂地聳肩,順勢踢了一旁的黑色棺材一腳。
由棺材里傳來了一陣敲擊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掙扎了好長一段時間,接近放棄了一般,其中還夾雜著模糊的嗚咽……
「繡眼?」衣繡眼在棺材里!听到棺材中傳來的聲音,葛青雲整張臉倏然變色,二話不說便跳了下去。
墓穴里原先已經有三個人,為首的高瘦男人有著一頭在燈光下看起來微褐的發,見葛青雲跳進了墓穴,他笑著使了個眼色,果然,墓穴的門便被人由外頭關上了。
唯一的出路被堵住,但葛青雲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那麼多,他身手靈活地一個箭步沖到黑棺邊,想將棺材打開。
一旁的人也沒去阻止他,葛青雲連忙將沉重的棺蓋打開,在棺材中躺著的人,果然是已經嚇得接近痴呆的衣繡眼。
「繡眼!?繡眼?」焦急的他,連忙將衣繡眼由棺中抱起,口中喚著她的名字。
已經嚇得心魂俱裂的衣繡眼,像個洋女圭女圭一樣,全身癱軟地任他摟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美麗的鳳眼此刻毫無生氣,原本嬌艷的紅唇也是一片慘白,雙手的指甲因為掙扎而滿是鮮血,此刻還在汩汩地流著。
好黑……好可怕……
沒有任何光線,全部的空氣都像是被抽掉了一樣,自己馬上就要窒息死掉了。
知道自己被放在小小的箱子里,圍繞自己的,是一整片的黑和無盡的壓迫,不知昏厥過幾次又醒來,她曾經在黑暗中努力掙扎,死力敲著、抓著,一直到自己的指尖流出熱熱暖暖的液體……
她知道那是血,但縱然是指尖已經流出血了,為什麼還是逃不出這個地方?
「繡眼?繡眼?」葛青雲拚命喚著,仍然喚不回衣繡眼的神智。
小時候被綁架的回憶又清楚地浮上腦海,無盡的黑和無邊的恐懼,她只能等待再等待,甚至不知道有沒有人會來救她。
指尖的血什麼時候會流光?那她是不是可以就這麼死了?不會再害怕那麼久……
「繡眼?繡眼……」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進自己腦海里,但衣繡眼卻沒有任何慾望去回應它,全部的精神都被封閉在恐懼里,只能選擇等待。
這一次呢?會有人來救她嗎?她記得,小時候來救她的是爸爸和青雲。
那個她一向最討厭的葛青雲。
一向只會拿青蛙、拿蚯蚓嚇她,還會把她推到水里的葛青雲,那個時候也出現了。
那時大人都忙著去抓壞蛋,只有他把她緊緊地抱著,靠著他身上那件髒兮兮的國中制服,他身上暖暖的體溫一直傳到她這里來。
依稀記得,他身上還有淡淡的汗水味,卻很好聞,溫暖而充滿陽光。只要有他在,她就會很溫暖,一點也不怕黑。
記憶一點點涌出,衣繡眼卻已經完全分不清楚現在和過去……
百般叫喚卻毫無回應,心疼地將衣繡眼摟進自己懷里,葛青雲厲聲問著對方︰「你們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也沒什麼。」男人聳肩,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葛青雲,你心愛的女人既膽小又怕黑,根本配不上你。」
「這不關你的事!」將衣繡眼摟得更緊,葛青雲問道︰「她只是個弱女子,你們也未免太狠了,到底有什目的?」
「我沒什麼目的。」男人又笑笑,那笑聲還是森森冷冷。「我是奉了我家主人的命令來的,他只有兩件事。」
「你家主人是誰?」
「華亞主教,你不會沒听過吧?」
「蘇密•華亞?」葛青雲愣了愣,「他與我何干?」
「首先,主教很好奇你是否真的能繼承神偷的名號,所以派我先來會會你,當然,這也包括了你未來的伴侶。」褐發男人看了仍然痴呆的衣繡眼一眼,簡短地下了結論,「很顯然,她根本不及格。一個神偷的妻子居然會既無膽識又怕鬼怕黑,根本不夠格!」
一個神偷的妻子居然會既無膽識又怕鬼怕黑……
不夠格……
他們在吵什麼?她不夠格嫁給葛青雲嗎?
她明白,從小就明白。
神偷衣重山的獨生女兒,居然連開個鎖都要費上好半天的工夫,根本不像是天手門的人,從小到大,她不知道被譏笑過多少次了。
她該找個平常人當對象,留在葛青雲身邊,只會拖累他。
「這和你們沒有關系!」
「華亞主教認為有關系。」男人根本不理會葛青雲。「既然不適合,就該消滅,以免日後節外生枝。」
世界上擁有特別才能的人僅是極少數,所以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佔著極重要的歷史地位,當然,他的伴侶也該是精心挑選餅的,才能讓世界運行在正軌上,這便是華亞主教一直堅持的理念。
「總之,你們給我听清楚。」這些盲目的星球教徒根本不可理喻,葛青雲也懶得多說什麼。「我愛她,你們少動她的腦筋!」
愛……愛誰?
他愛上誰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是模模糊糊的。
他……愛的人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