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淨,你現在在哪?」他急著問她。
「爸,你放心,我現在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什麼不會有事,」元正凱情緒激動的緊握著話筒,「要是你發生什麼意外,我們該怎麼辦?你這孩子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擔心、會難過?要是你一時病發了怎麼辦?」
「爸,對不起!」她喃喃低語著。
「我不會怪你的。」在電話另一頭,元正凱的臉柔和了下來,語氣也跟著軟化,他怎麼舍得怪她呢?
「爸,謝謝你。」水淨覺得眼眶有點熱,喉嚨里好像有什麼東西梗到一樣,發出模糊哽咽的聲音。「小淨回來吧,我們都在等著你回來。」
回去?!「爸,我……」水淨急著想對他說她還不想回去,這時話筒內傳來母親的聲音。
「小淨,是你嗎?是媽呀!」甄妤急促道。
罷剛小雲把她從睡夢中叫醒,說是小淨打電話來了,一听到小淨這兩個字,她馬上從床上彈跳起來,迅速沖到樓下,她怕女兒一下子就把電話給掛斷,因此從丈夫手中搶過話筒喊道。
「媽!」為何媽的聲音听起來如此蒼老、疲憊?
「小淨……」甄妤突然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媽!你別哭。」水淨手足無措的說。
「快回來吧,媽真的好想你。」她要她的寶貝女兒平安無事的回來。
「媽……」水淨沉默不語,她陷入了兩難的情況,家人的呼喚和自由之間,兩者都好難選擇。
「媽,你听我說……」水淨以慎重的語氣對著母親道,「請你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好嗎?一個禮拜過後,我會回去的。」
「一個禮拜?!」甄妤微感訝異,眼淚倏然收斂起來。
這一個禮拜的時間她要拿來做什麼?
「是的,我跟你央求一個禮拜的時間。」她已經決定這一個禮拜拿來做什麼了。
「為什麼?」甄妤不解的問道。
「媽,從小我只有一個人,沒有朋友也不能和正常人過一樣的生活,在醫院仿佛過著監獄的生活,我只想要一個禮拜的自由。」
听了女兒這一番話,讓甄妤心中更加歉疚,她和丈夫太忙了,不能常常去醫院陪在女兒身邊,她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原來女兒是這麼孤單。
但她的病……「可是你病發的話該怎麼辦?」
「沒關系,因為我身邊多了一個可靠的伙伴。」
伙伴?!甄妤的眉頭皺了起來,心里有著不祥的預感,她刺探的問道︰「你說的伙伴是男是女?」
水淨沉默了一會,回答道︰「是男的。」
甄妤在腦海里想到是男孩子,她情不自禁的沖口而出,「不行。」她只有一個想法,要是小淨被男孩子欺負了怎麼辦?
「我贊成。」在甄妤的反對聲中,電話里竟然出現第三者的聲音。
水淨感到訝異,竟然是爸的聲音。
原來二樓的電話和一樓的電話是相通的,甄妤睡胡涂了,根本忘了這一件事,還特地從二樓跑下來接電話,而元正凱現在正在用一樓的電話。
「正凱,你怎麼可以答應?」甄妤拿著話筒,捧著心髒,呼吸急促,仿佛就要昏過去一樣,她沒想到丈夫竟然會跟她唱反調,答應了女兒這個荒謬可笑的要求,他是瘋了不成?
「爸!」
「爸!」在一旁的元毅青和元水雲同時喊道,他們都听到了通話內容,不敢相信父親竟一時沖動答應了小妹的要求。
元正凱不理會妻子歇斯底里的反應和一對兒女的抗議,對著另一方的水淨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你別忘了,我和你母親、我們一家人都是愛你的。」
「爸,謝謝你。」水淨由衷的感謝。
案親竟然如此了解她,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一句話,淚水從緊閉的眼楮流了出來,有了這一句話,她心滿意足了。
「不要謝我,」元正凱苦笑著,「你趁著我還沒反悔之前掛上電話吧,再見了,女兒。」他向她道別。
水淨心中為之動容,她知道父親會作出這樣的抉擇,是經過了心理的一番掙扎才答應的。
「再見了,爸、媽,同我跟哥哥和姐姐說聲對不起。」
水淨拿開話筒,另一頭還傳來母親淒厲的喊叫聲,她狠心的掛上電話,心痛得好難過。
???
「小淨……小淨……」甄妤對著話筒狂喊著。
「小妤,夠了。」不知何時元正凱走下樓,把她手上的話筒奪走。
甄妤猛然撲向他,一直捶打他的胸口,狂吼著,「你為什麼要答應她、你為什麼要答應她?!」
「小妤,你冷靜听我說。」等她發泄完後,元正凱才替自己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她一直對丈夫很不諒解。
「小妤!」他的手覆蓋住她的小手,「小淨因為天生有病,所以我們剝奪她的自由,只為了讓她生存下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到目前為止,小淨的生活只有一片黑白,當其他與她同年紀的女孩子都在盡情揮灑著青春時,她每天面對的只有醫院白色的牆壁而已。」
他握緊她的手,「再過一個月就要動手術了,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果手術失敗,她只有死這條路可以走,所以我才想讓她在動手術之前,去做她想要做的事,而且……」
元正凱溫柔的笑道︰「我听得出來女兒的語氣正在戀愛,不管手術以後的結果如何,我都希望在手術前能給她一段美好的回憶。」
甄妤听了丈夫的話,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想想他說得有道理,可是……「可是那孩子要是發病……」
「不會的,絕對不會。」元正凱緊攬著妻子,下巴頂著她柔細的發絲,「我們一定要相信那孩子能渡過難關。」
元毅青和元水雲在旁看了好感動,也終于了解父親為何作這種決定,他們也由衷希望小妹能夠平安無事的回來。
???
雲樊模不清自己的心思,雖然他知道自己在自找麻煩!帶著水淨身邊無疑有顆不定時的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引爆,他應該把她送回醫院里才對。
可是他卻拒絕不了她的哀求,她那張蒼白的小臉蒙上一層哀愁!在他平靜無痕的心波上漾起了一波波漣漪。
他拒絕不了她盛滿傷心憂郁的眼神。
他到底是怎麼啦?他問自己,心里卻說不出一個理由,紊亂成一堆,好似麻繩打了好幾個死結。「要不要喝一杯?」
一杯金黃色的液體湊到他面前,雲樊順著那只手抬起頭看,是闕洌,他把酒杯接了過來。
「你有心事。」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闕洌在淡淡的陳述事實。
「你怎麼知道?」雲樊的嘴角勾了上來。
「我當然知道,」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而且就我所知道,你在想一個女人是吧?」他挑著眉毛詢問雲樊。
雲樊沒有答腔,只是皺著眉頭,輕啜著杯子里金黃色的酒液。
「不答腔就代表我答對了。」闕洌徑自說道。
「也許吧。」他漫不經心的回答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女人就是元水淨吧?」
「你怎麼知道是她?」雲樊的眉頭愈皺愈緊,難不成洌有超能力不成,竟然能讀出他想的是什麼?
「因為我認為你愛上她了。」闕洌一本正經的說。
「我愛上她?」雲樊啞然失笑的搖搖頭,仿佛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洌,你是憑哪一點認為我愛上了一個才剛滿十八歲的小女孩?」
「愛是不分年齡的,樊,我知道你不想承認,但是我想你問問你的心就會明白了。」
問自己的心?雲樊低頭看著胸口。「別胡說八道。」他臉色陰沉了下來,心里大聲的否認闕洌帶來的沖擊,但是在他心湖還是漾起了一波波漣漪,那種感覺他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