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沖著那把刀,我才不跟她比大聲。
「老板娘別生氣,他是我老板啦,就是這樣不會做人啦,你要是心情好,有空有閑就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民間疾苦啦!」我拼命扯他後腿,順道造謠。「那個什麼電視新聞說一個便當五百還是八百有沒有?我跟你說,那個都比不上我們老板啦!他一個便當一千塊ㄋㄟ!」
「陸露,你在亂講什麼鬼!」傅非朋發飆了,濃眉倒豎。
「你敢說你沒吃過一個一千塊的便當嗎?」我的日記里可寫得清楚明白了,他要是敢否認,我就回去把時間地點人物統統列出來給他難看!
「有……有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又在桌下偷踢他一腳。「既然不怎麼樣,你吼我干嘛?」
「我吼我老婆不行嗎?」他真的吼起來了。
「去你的,誰是你老婆?不要臉,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一面啐他一面往外溜。「老板娘快去找他收錢,他很凱,無敵大凱子啊!」
「陸露你給我回來!」傅非朋很得意地亮出他的身分證。「自己看配偶欄。看清楚!」
「我不要看!」
「我偏要給你看!」
「不看不看!」
「就給你看!」
「阿不然先給我看。」老板娘一把搶過去。「阿誰是陸露?」
「她!」他立刻把我的手舉起來。
「阿你是傅夫朋?」老板娘說話漏風漏風。
「傅非朋啦!」
「好啦,非就非咩。」老板娘來回看著我們兩個。「嗯,阿既然是夫妻,怎麼每次我都只看到她跟別人來吃飯,都沒有你?」
暗非朋笑得好得意。「你看你看,連老板娘都數落你不對。」
哼!我要是這樣就被他吃死我就不姓陸!
「身分證我看。」從老板娘手上接過來,我一眼就看到那個日期。「老板娘,你看那個發證日期已經是五年以前了啦,才不準咧!」
「那意思是說你們離婚嘍?」
「對呀!」
「不對!」
「阿你們到底是離了沒有?」老板娘又把菜刀舉高了。
「沒有!」
「有!」
「你明明就是傅太太!」
「告訴你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陸小姐!」我踢了他一腳,非常用力。「要找傅太太?回家找你媽啦!」
第二章
「露露。」二馬偷偷跟我招手。
「干嘛?」
「過來,我有話問你。」
「沒好事就不必問。」我把椅子轉向,開始跟報表奮斗。
二馬看看左右,下班時間差不多人都走光了,他索性跑過來,隨手抓起幾張白紙遮住嘴巴,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樣子。
「你跟傅總是怎麼回事?」
「老樣子啊。」
「少來。」他低下頭,賊兮兮的笑容再度出現。「老板娘說,傅總在她店里大喊,說你是他老婆,連身分證都掏出來了!」
「然後呢?」
「你哪時跟他搞上的?怎麼沒半個人知道?」
不是我愛說,男人的嘴巴壞起來吐出來的東西真是夠髒的,開口閉口的字眼都是粗俗得要命的鬼打架!
「我要是真的跟哪個男人有了什麼,需要跟你報告嗎?」
「是不需要。」傅總大人冒出來,一臉橫眉豎目。「你該報告的對象是我!」
「傅總,剛才業務部小賈來電,他說下午想跟您約個時間談談。兩點半還是三點好?您覺得呢?」我當場變身成為專業好秘書。
「我桌上電話在響,先走一步。」二馬立刻開溜。
「人事部門新來的林桑也說想跟您討論人事新方案,听說是和工時案有密切關系的相關研討。」我把memo紙翻一遍。
「傅總大人請自重,辦公室人多嘴雜,請您萬萬不可逾矩啊!」我把歌仔戲加國劇里,貧家小女子面對有權有勢惡霸公子的動作學得唯妙唯肖。
因為我听到偷笑的聲音。
「小芹你夠了,我的動作哪里不漂亮,你這樣背地里笑我?」
「我——」她突然被我點到名,差點被口里的珍珠女乃茶給噎住。
「老實說,你上次跟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嗎?」她好不容易咽下去,但是一臉茫然。「我跟你說什麼?」
「你不是說傅總長得又高又帥人又好,加上家世優厚,是個難得的好對象,單身這麼多年都沒听說過緋聞,真是讓人愛不釋手啊!」
小芹的臉整個爆紅起來。「我——我才沒說過,你亂講!」
「咦,難不成是我記錯?」我把小芹的女乃茶拿過來慢慢啜飲。
暗總的臉色跡近透明狀態,看不出是惱是喜。
真不好玩。這人愈來愈精了,普通級的招數看來是為難不了他。好吧,那就這樣吧。他要不惹我我也不會找他麻煩。
「陸小姐,今天上午的傳真有點問題,你跟我進來。」
「什麼傳真?我沒收到傳真啊!」
他挑挑眉毛。「在我桌上。你過來看就知道了。」
那表情的意思好似在說︰你怕了?不敢?充滿挑釁的意味。
唷,傅總經理呢,我好怕唷,怕都怕死了,我不過一介小小秘書,當然怕死你啦!
「是哪家發過來的?」
「我不記得。」
「什麼時候來的?」
「很早。」
「多早?」
「早在你我進公司之前就到了。」傅非朋看著我,兩眼冒著幾簇火光。「還有其它問題需要我效勞嗎?陸小姐。」
「您客氣了,傅總大人。」
這下子可好,我不跟他進辦公室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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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很討厭他這間辦公室。大得跟會議室差不了多少,甚至連擺設形式都像會議室。大大的方桌放中間,座位兩邊各放兩台電腦,一邊是即時股市行情,一邊是公司系統專用。
還記得多年前我就是在這同一個地方,同一張桌子,跟同一個人說再見。
只不過當時心高氣傲的我曾經夸下海口︰「從此一刀兩斷,互不相干。」但現在卻已和他朝夕相處四年有餘。快五年了。
好吧,小女子原就算不得大丈夫,偶爾食言幾句算不得什麼。
然而午夜夢回難免心驚,心中慨然。
說好要給自己一個新生活的,怎麼又還是和他糾纏不清呢?
說來說去,大概只能說放不下吧。到底是曾經相知相戀兩三年的愛人,即便時光荏苒,也不是說分就能分得一乾二淨的。
況且,他似乎也沒打算「六根清淨」過。
「傳真在哪?我看看出錯的地方好去改。」我整整臉色,拉攏裙擺。
我注意到他的眼光在行經我的手經過裙擺大腿之間時閃爍了一下。不要臉的色鬼,還是一樣死不正經!
「在這。」隔著足以容納十幾二十人的會議桌,他伸出手。
暗非朋,你真是夠了!存心把我抓進來要著玩的啊!
可惜當一天的和尚就得撞一天的鐘,我不過是個道行資淺的小和尚,只好乖乖任由他唬弄。
「是,傅總大人。」我甜膩著嗓音,不情不願地乖乖繞過桌子走過去。
他說的可真是客氣,什麼幾張傳真,根本是厚厚一疊!我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搞什麼鬼,這些東西為什麼都沒經過我?如果說總經理必須自己負責打理這些事情的話,那還找我來上什麼班?
般清楚,我陸露可不是來當他傅非朋辦公室的花瓶!
「還有沒有其它的?」火大,這些東西一整天都不見得忙得完。
「傳真?沒有。」他從電腦堆里抬起頭來。「二馬說的男人是誰?」
哼,你管得著?心里真想回他這麼一句。但是想我陸露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優秀秘書管理人員,EQ可是一等一的好,才不會因為他隨便幾句話而抓狂。
「他說的是傅總大人——您呢。」我再度賞給他一記美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