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這條線索也斷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更是難上加難。法濤快要絕望了!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康芹的外公竟是那樣一個冷血的老頭子,他竟然可以用那麼惡毒的話來形容、詛咒自己的外孫女,而康芹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嗎?
不太可能吧!他仍然記得第一次見到康芹,她臉上滿足、祥和的笑容,那時候他還以為她一定是個在幸福中長大的女孩子。
沒想到,她的生活環境竟然是這麼不堪?那麼她臉上的笑容、樂觀豁達的個性就更是難得了。突然間,法濤覺得自己更愛康芹一點了,即使他完全不知道她的下落,但是愛就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
第七章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它會讓影像變得模糊、它會讓記憶變得輕淡如風、它會讓一個人徹底死心……它也讓人慢慢變得越來越無所謂。
但是,影像雖然變模糊了,卻還刻印在大腦的某一個地方;記憶雖然變淡了,但午夜夢回卻沒辦法將它遺忘;心雖然隱隱約約的已死,但是卻又不停的在渴望著;當別人都以為無所謂的時候,只有自己知道,其實還是放不下的。
那是一種莫名的力量,總是像兩股來自不同地方的引力,雖然看似沒有線條的牽引,實則卻已經牢不可分的連系在一起了。
「殷總,我想這次我們的計劃一定會成功的。你看我們的廠房引進的都是法國最新款的機器、所有化學原料全都由法國那邊配裝進口,將來我們一定能成為亞洲的化妝品生產中心。」劉廠長對于這次的計劃可以說是信心滿滿。
法濤看著那些不停在運轉的機器,他的化妝品王國一步步的成型了。為了減少運輸費用,他將原本由法國生產的化妝品全部改由國內自行生產,讓自己的產品更具市場競爭力。而且技術的全面移轉,更可以確保將來的生產不用再受到上游化學工廠無理的刁難。
廠區興建在南部的工業區里面,轟隆隆的機器聲不斷的作響,這些機器可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生產。對他來說,無疑是交出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讓以前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看傻了眼。「我們的工廠現在才剛開始運轉,有關人力的配置、廠區的管理,就請劉廠長多費心。尤其我們研發部門新研發出來的香水,正式進入量產階段,關于人員的管制就要多加費心,以免我們香水的配方落到對手的手中……」法濤一邊巡視著廠區,一邊提出自己的意見,以及要廠長多加注意的地方。
終于在一個上午的折磨下,才參觀完近五千坪的超大廠房、倉庫。這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外面的太陽一點也不留情的灑了下來。
劉廠長像是拍馬屁般的馬上就替法濤撐起陽傘,但是法濤卻不領情的徑自走回車上,那劉廠長只能怪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不知道總經理什麼時候回台北呢?反正現在也是吃飯時間,我看就讓我盡地主之誼,請總經理吃頓便飯吧……」上了車之後,劉廠長還是在法濤耳朵旁邊喋喋不休,一下說什麼風景名勝、一下說什麼酒店文化……反正都是一些風花雪月的事賻。
法濤不太愛搭理的有一句沒一句,這些日子以來,他總覺得自己的心思被填的滿滿的。除了工作之外,他都在思念著一個人,一個到現在都還下落不明的人。
如果認真算起來,康芹已經失蹤了六個月,沒有只字片語、沒有一丁點消息,難道人要消失在這個地球,竟然也是如此容易的。
「我累了!我們還是回飯店吧。我明天台北還有會議要開,我要先回飯店看些資料,不跟你去吃飯了!」法濤對著劉廠長這麼說道。
劉廠長只好沒趣的要司機把車開回去飯店,他真不明白,像法濤這麼年輕、事業有成的年輕人,怎麼會一點玩興也沒有,甚至連去風花雪月的地方的興致都沒有。
一路上,法濤很少說話,劉廠長只能賠著干笑,偶爾說些應酬話來充場面。
或許是思念一個人,讓人變得沉默吧!罷開始的時候,法濤總以為由自己一定能很快的忘了康芹,可是隨著時間一久,他的思念不減反增,每當身體累的虛月兌之際,他的心靈和頭腦就變得越加鮮明、跳動,這麼亢奮的情緒,是很難平撫的。
車子上了省道繼續行進著,在省道上有很多砂石車、卡車來來往往,而廣大勞動階層最需要的檳榔,在省道兩旁顯得意外的活躍。
那些檳榔西施個個出奇招,裙子是一個比一個短、胸部用一塊小得不能再小的布料裹著,搖擺著細腰、年輕的胴體,站在店外吸引著來來往往的運將大哥。
法濤打量著這些台灣獨有的次文化,他雖然沒有鄙視的意味,卻總覺得把檳榔和擺在一起促銷,這似乎是一種很奇怪的行銷手法。
車子停在一個紅綠燈處,旁邊正好就是一個檳榔攤,那位年輕的小姐微微低下頭來招呼著車里的客人,那半果的胸部更是一覽無遺。
司機貪婪的眼楮遲遲不肯離去,而法濤只覺得好笑。那樣沒有經過包裝的原始肉欲能吸引誰呢?臉上涂抹如調色盤的彩妝,看起來不像是一件藝術品,而像是一個仿造失敗的瑕疵品。
但是就在車子要啟動前的一秒鐘,法濤看到一個女孩如同其他的檳榔西施一樣的打扮,蹺著腿坐在高腳椅上面,里面的內褲若隱若現,手里還高舉著兩包檳榔。
那張臉,他覺得很熟悉,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車子開動了,他不放棄的轉回頭去,發現那個女孩子正在招呼著一位客人,而那個客人把鈔票遞給她之後,兩手不老實在她胸前胡捉一把,但是那個女孩子笑了笑,沒有拒絕。
法濤只能看到那個笑容,但是車子已經開遠了。
「總經理大概還沒見過這麼龐大的檳榔西施陣容,不瞞你說,這可是我們這里的一大奇觀……」劉廠長以為法濤很有興趣,又說了些有的沒的。
但是法濤卻一個字都沒听進去,他在想著剛才那張臉。雖然上面涂的紅紅綠綠的,但是很像是他思念中的那張臉……但他沒辦法確定、沒辦法聯結,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康芹會變成那樣的女孩子。
「阿娟,你賣的怎麼樣?」小姐一邊包檳榔一邊問著。
康芹無聊的打著哈欠,阿娟是她新的身份,她想擺月兌康芹的影子,以她自己的方法活下去。而阿娟的生活能夠滿足她,不必用腦子,只要穿著衣不蔽體的衣服、每天站在公路旁邊傻笑、偶爾會有一兩只手的侵襲,但她卻一點也不在意。
這樣的她或許能夠活的輕松一點吧!因為阿娟不會幻想、不必幻想,自然也就不會失望。這樣活著,在別人的眼中看來或許是可鄙的,但是康芹卻認為是最適合自己的方法。
「普通啦!天都黑了,我也要下班了。」下班的那一刻是康芹覺得最沮喪的時候,因為這時候的她就必須面對真的自己,而不能躲在阿娟這個保護體之下。
好在這個時間很短,因為在夜晚,她也能找到另一個保護體來掩護自己,讓她可以不必面對自己。
卸下妝、換上自己的衣服,等到另一個地方,她會化上另一個妝、穿上另一套衣服,繼續在這個社會的角落中好好躲著,一個人過著自己的生活,直到她厭倦為止、真到連這種方法都沒辦法麻醉她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