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雙手托著托盤的卓竹翎立于門外大喊出來。
「竹翎?」
卓竹翎走進書房,兩眼直視仇天昊。
「你不可以這樣做。」
「怎麼會是你送茶品過來?青兒呢?」他毫不在意她的反對,只顧一個勁兒地好奇她怎會前來書房?
她將托盤往圓桌上放,便再度迎視他的黑瞳。
「殺一儆百的方式太血腥了,況且乾坤派是不是真有意反抗白鷺教尚不清楚,若不是,那豈不錯殺對象。」
卓竹翎突然插入他們的討論中,看樣子今天大概不可能再討論下去了。仇天昊給他們兩忍耐一個眼神。
「屬下先告退。」他們很識相地離開了。
書房的門再度被掩上。
「你不該強行打斷我與左右護法的商討。」他很明白地指出她的不是,但語氣卻沒有怒火,這也僅僅對她有此特別的待遇。
「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原本是興沖沖的要為你送上茶品,豈料撞見你們這番計劃,叫我如何坐視不管。」她的俠義心腸又給激發了出來。
「在與敵人交鋒之際,原本就是血腥及暴力的,如果同情敵人那便是為自己掘墳,你知道嗎?」
「那為什麼你要不斷的去制造敵人呢?其實大家和平相處不是更好,只有朋友沒有敵人。」
「這是你天真的想法,我的祖父曾試圖以你所說的與中原人和平相處,但你可知其結果?最後仍是被逼上絕路,被逼于亂葬坡。」
必于這件武林史,他曾在書上看過,但她卻覺得其中最大的問題,是歸因于大家彼此不了解。
「但是以暴制暴,卻是永難休止的惡性循環。」
「不會惡性循環的。」
「啊?」
「江湖上永遠以我白鷺教為尊,所有的幫派都要臣服于我白鷺教之下。」他不以為江湖上還有哪個幫派能與白鷺教相抗衡,即使是以前盛極一時的三大教派,如今還不是得對白鷺教擺尾乞憐。
早該料到以他狂傲的性格怎麼可能听得進她的話。
卓竹翎長嘆了口氣。
「好端端的怎麼嘆起氣來?」他托起她的下巴關切地問道。
「人在高處,往往就看不到低處認得悲涼。」她在話里暗示著。
仇天昊明白她話里涵義,但他卻不想去搭理。世間事本來就是一場殘酷的事實,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這是不變的定律。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行刺你嗎?」
何必問呢?這原本就是一個眾所皆知的答案,因為他是江湖上人人懼怕的大魔頭。
「江湖中人對你的敬畏三分及白鷺教的傲視江湖,你皆視為理所當然,可是沒有人會認為被壓榨是正常的,就像當初你的祖先被逼于亂葬坡時,你們會感到憤怒一樣,但每逢你壽辰時,大家要為你獻上珍寶美人,這些對他們就公平嗎?如果你不先公平對待他們,那永遠會有人起按理反抗你,反抗白鷺教。」
仇天昊舉起手來輕觸她的唇,不讓她再多言。「有時候一些有道理的話,是因人而異的。」
她抓著他的手往下拉,欲開口繼續說,他卻輕晃一下頭,示意她別說話。
「我可以答應你不錯殺無辜,但是我卻不能不對付那些想反對我的人,此時此
刻的武林是以我仇天昊為尊,從我父親開始就是白鷺教稱霸武林,這些都是不容置喙的事實,我是白鷺教的教主,我更是以白鷺教為榮為傲,所以我不會讓白鷺教在我的手中成了一個與武林上各教派平起平坐的教派,我要永遠睥睨江湖。」
她垂下眼睫放棄了。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改變得了他的性格及想法的。
仇天昊摟住她的肩頭走出書房。
「改天我陪你到外頭去四處走走,欣賞明媚的風光,我想你悶在教里也悶壞了。」
就他這樣一個傲慢的男人而言,肯如此好生體貼地對待她,這算是寵極了。
一早,女婢興沖沖地為卓竹翎打點裝束。
「真棒,可以隨夫人一起出去游玩。」
「不過是隨教主出外視察一些分堂,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人家打十歲開始就在教里工作,至今也有六年余了,都沒有機會出去外頭看看呢,這會兒當然高興了。」
「你就趁這個機會好好的欣賞外面的世界。」
「那當然了。」
一名侍從在垂簾外道︰「夫人,馬車已經備妥,教主請你即刻起身出發。」
「好,我們這就來。」
女婢提著細軟包袱雀躍不已地跟在卓竹翎身後。
她們走出白鷺教大門。馬車早已停在一旁等候著。
仇天昊一身輕便衣裝,手持香扇,一派悠哉樣,即便是如此隨性的裝扮仍掩蓋不住他梟雄的氣勢。
扁是那輛金頂加蓋的馬車就足以在沿路上炫耀著白鷺教的強大氣勢,尤其是頂蓋上那尊傲然挺立的銀白發亮的白鷺銀像,其銳利的鷹眼更是威風十足。
仇天昊一見卓竹翎步出大門,便趨步向前。
「小心。」他握住她的縴縴玉手。
此行隨從並不多,看來應該不是重要的行程。
「你隨從不多。」
「此行主要是陪你出外散心,順道視察一些分堂,毋需太多隨從。來,我扶你上馬車。」
此一行程隨行人員有馬夫兩名,分別坐在馬車前面駕馭馬匹;另外隨從四名,分別于前後方及左右方;最後是女婢一名,她單騎一匹馬尾隨在馬車之後。
啟程前,仇天昊交代馬夫︰「好生駕馭著,速度放慢,遇見凹洞要閃避,盡量使馬車保持平穩。」
「是的,教主。」
其實他這麼交代馬夫是顧慮到卓竹翎的身子,有孕在身是經不得太過顛簸的折騰。
一路上陣陣桂花香味迎面撲鼻而來。
「好香,是桂花香味。」這桂花味,她是再熟悉也不過了。
卓竹翎撩起馬車窗口的布簾,正好馬車經過桂花樹,樹枝刷過馬車,也刷掉一些桂花,直紛紛地從窗口落進馬車里。
她趕緊雙手合並接住那些掉下來的桂花。
仇天昊自她手中取出一枝桂花,然後別于她的鬢發。
「無暇常著素賞折桂,明年花開,潔白如玉,女伴取以簪鬢,號玉無暇花。」
他眼中盈著笑意凝視著她。
她兩眼閃著驚訝,沒想到他竟知道漢人文化的花史。
他當然明白她眼中的驚訝所為何來。「雖然我不是中原人,但是漢人文化的侵略可是無遠弗屆,想不受影響也難。你似乎特愛桂花。」
「恩,以前在山莊里,那里有塊山坡地,每回我心情低落便上那兒去,那里就有許多桂花樹,我便坐在桂花樹下遙望遠方,煩惱自是消逝無蹤了。」
她不知不覺地訴說起往事,,待她抬頭迎視他時卻嚇了一跳,因為他臉色轉沉。
「你——你怎麼了?」
他沒想到在她心里還是會懷念忠義山莊的一些事物。
「等我們回到教里,我一定命人在教里的每一處種滿桂花。」
「啊?」
「你愛桂花,我就讓白鷺教里處處種滿桂花,開滿桂花,完全籠罩在桂花香味里。」
卓竹翎凝視著他寵愛的眼神,不禁眼眶轉濕。
看見她淚眼欲垂,他劍眉一擰。「為什麼濕了眼?」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對我好?當初我行刺你時,你還發狠地對付我。」憶起昔日種種,她的一對柳眉不由得擰了起來。
仇天昊托輕起她的下巴。「我說過對于過去的事情,我無力去改變它。答應我,試著去遺忘,好嗎?」
「恩——我盡量了。」
他展開笑容。「瞧你對我下了什麼蠱,否則怎叫我如此為你著迷。一定是愛之蠱吧,你讓我愛上了一位叫卓竹翎的女人,且痴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