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萬萬沒有想到,竟是他最信賴的蘇言冠。
他呲目發指,腳步不停地直搗內院,毫不理會任何人對他的拜首行禮。
他來到內院,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開門。
左右護法兩人同時轉而面向門口,驚呼一聲。「教主!」
仇天昊疾視兩人,幾乎是咆哮而出。「你們還知道我是教主?」
他更加沒想到,此一罪行竟然連右護法也有份,簡直是反了,兩個護法一起來忤逆他。
仇天昊跨步進房,目不轉楮地疾視蘇言冠。「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教主——」右護法試著替蘇言冠解釋。
仇天昊眼一瞪,他便噤了口。
「不要以為你是白鷺教的大長老,我就壓制不住你。」
「屬下不敢。」
看來他真是氣極了。
「教主,你別怪右護法,是我自做主張的,可是,事態嚴重,才會未經通報私自將她從橫架上解下。」
「是什麼大事情,非得讓你來忤逆我的命令?」
「早前,我經過廣場時發現她褲管鮮血滲出,待我一靠近,才發現她神色痛苦,褲管的鮮血並非是腿上有傷口所導致,而是下月復出血——」
「下月復出血?」他不記得有對她采杖刑,應該不至于有內傷才是。
「她是有了身孕——」
仇天昊臉上原本憤怒的表情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神情嚴肅。「她懷孕了!」
不待多說,他當然知道他就是她月復中胎兒的父親。
「而且還有流產的跡象。」
大夫再度跟仇天昊解說一次卓竹翎目前的身體狀況。
仇天昊一對劍眉深鎖,看著躺在床上蒼白又憔悴的她。
她的月復中正孕育著我的骨肉!
右護法開口說︰「教主,雖然這名女子曾試圖行刺于你,但是,此時,念在她懷有你的骨肉,姑且留她一條生路,對她的處置等她生下孩子後,再做打算。」
這事不用他說,仇天昊自然不可能處決一個懷有他骨肉的女子。
她的懷孕,令仇天昊有些亂了心緒,他一向心高氣傲,認為能孕育他仇天昊子嗣的女人,必定是人中龍鳳,才得以與他匹配,沒想到竟然……一個試圖行刺他的女人,他的階下囚,懷了他的種。
任憑他仇天昊再怎樣居高臨下,掌控武林,他畢竟還是敵不過天意。
在了解一切的情況之後,他很快地理清心緒,做出決定及裁示。
「大夫,你留在這兒,直到她身體完全無恙為止。」
「是。」
「至于她,就暫將她移到百花院去,那里景色宜人,安靜清雅適合調養身子,再安排一名女婢日夜守著她,好生照顧著,另外再囑咐一位女婢每日按照大夫所開的安胎處方去抓藥。」
「是。」
他將視線移到這兩位左右護法身上,他雖板著臉,但是眼中卻已無怒火。「你們兩個身為白鷺教的護法竟然藐視本教主的命令,但姑念在你們對白鷺教曾立下多起功勞,這一次本教主就不加以追究,但下不為例。」
「謝謝教主。」向來懲戒屬下十分嚴厲的他,這算是讓了一大步了。
卓竹翎終于從昏睡中醒來。
當她乍見自己處身于一處陌生的房間時,她柳眉雙結,欲起身看個分明——
「噢!」
卻發現自己全身虛軟無力。
守在她身邊的女婢趕忙地來到她身邊。「小姐,你千萬別動,好好的躺著,你身體還很虛弱呢!」
這位小丫鬟怎如此好生地對待他?咦……她不是被懸吊在廣場上嗎?難不成獲救了?
「這里是?」
「這里是百花院。」
「百花院?」
「百花院可是白鷺教里最漂亮最安靜的地方。」
原來還是在白鷺教里,卓竹翎失望地垂下眼簾。
女婢叫了一聲。「哎呀,我得去請大夫過來。」
大夫剛才交代過她,如果小姐醒來得去告訴他才行。
「大夫?」
「恩,大夫說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可得小心才行。」
「小心什麼?」
「肚子里的孩子啊!」
「什麼!?」她的杏眼一膛。「你說什麼?」
女婢捂著嘴笑了一下。「小姐,我說上天可真是對你太好了。」
女婢說得她心慌意亂。什麼孩子?她著急地追問︰「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有了教主的骨肉了。」
「我懷了仇天昊的孩子!」原本烏亮的眼膛得更大。
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她原本蒼白的臉色愈發顯得蒼白。
「若不是懷了教主的骨肉,現在你可還被懸吊在廣場吃苦頭呢!」
卓竹翎臉上盡是絕望的哀愁。
身子被他糟蹋就夠悲哀了,竟然還讓她的肚子留下他的種。
一陣抑不住的悲傷襲上心頭,她淚流不止地哭了起來,雙肩不停地抖動著。
女婢看見她哭,心里急的。「小姐,你可別哭啊,會傷了身子的,大夫說你身子虛,孩子很難保住的。」
她大聲地哭喊︰「就讓孩子沒了吧,我不要,我不要孩子。」
「孩子存否,可由不得你決定。」
仇天昊一進百花樓便听見她這般喊著,表情有些不悅。
「教主。」女婢向他參拜。
「你先出去。」
仇天昊走到床頭俯視著她。
她以充滿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他就像是一個惡魔,無情地奪走她的一切,無情地將她推進見不得天日的黑洞里。
從上而俯下,正可看見她微翹的睫毛沾著殘余的淚水,他自然地伸出手想為她拭去淚水,但她的身體卻震了一下,然後,避身往內挪去。
「少拿你的髒手踫我。」她鄙夷地瞪視著他。
她的話惹惱了仇天昊,他用力攫住她的下巴,兩眼直視入她的眼中,怒火在黑瞳中閃耀。
「別以為你現在懷了身孕,我就能容許你的無禮,在武林中白鷺教是你們的主人,而在白鷺教里,我是主人,大家都要服從我,你最好能明白這點。」
「要我服從你——除非日出西山。至于我月復中的胎兒,你休想我會生下來。」
她依舊不妥協地反抗他。
仇天昊攫住她下巴的手勁加重。「你最好能夠好好的保住骯中的胎兒,卓竹翎。」
她表情一震。「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嘴角略往上揚,只提道︰「悅來客棧。」
那是卓竹翎原來落腳投宿的客棧。一定是她在客棧里留下的名字,讓仇天昊給查出來,他才會得知她的真實姓名。
還好他只知道她的名字而已,目前為止,尚不會連累到忠義山莊,她暗暗地在心底松了口氣。
「卓竹翎,你現在還能苟延殘存著,完全得歸功你的肚子爭氣,懷了我的孩子,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她冷嗤一聲。「世上有你這個大魔頭已經是世人的悲哀了,無需再制造一個,肚子里的孽種我是不會生下來的。」她倔強的硬骨頭就是不肯向他屈服。
「原來你們這些自稱名門正派的所謂正義之士,不過是虛有其名,假人道罷了。」
「什麼意思?」
仇天昊不屑地睇著她。「你連自己月復中的小生命都想扼殺掉,這樣的心腸竟還滿口的仁義道德……」他突然將臉靠向她,輕吐出諷刺的氣音。「偽君子。」
卓竹翎是一個直心腸的人,讓仇天昊激不得,臉上立即充滿急切的辯白地神情。「我不是。」她怎能忍受被一個殘暴的大魔頭指控她是偽君子。
「喔?何以見得?」他明顯地不相信她的話。
她一急,沖口而出。「我會生下孩子,我才不會扼殺一個小生命。」
仇天昊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神采,卓竹翎這才驚覺自己上了他的當,他是故意激她的。
仇天昊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記住自己說過的話,你們中原人不是有一句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