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荊紫鈴不但是罪惡淵藪、美國犯罪率最高的紐約市市府高薪聘雇的特約刑警,更直接隸屬五角大廈,是CIA(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跟前的大紅人。加上個性獨立、豪氣干雲,見牆轉變的豁達個性,早將傷痛拋諸腦後,忘了她是怎麼進醫院來的。
什麼風浪她沒見過?會懼怕一場小小的爆破?真是無稽!
要她躺在床上數著手指發呆,才真是要她的命呢!「龍困淺灘遭蝦戲」,好個描寫荊紫鈴心情的句子。
荊紫鈴在短暫的靜默後,猛地皺起眉頭,像只發怒的小母貓,雙手握緊拳,捶著床單放聲尖叫︰「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整天見到你們兩個無聊男子,我要出院。火雲老大,醫生已經說我沒問題、沒事、不要緊了!你還讓我躺在床上做什麼?又沒有獎金可以領!」
「你忘了身上還裹著紗布?」火雲繃緊五官,冷然的提醒她。
「如果你沒有從中作梗,我昨天就拆線了。」嫌惡地怒瞪身下一圈又一圈的白繃帶!荊紫鈴不服氣的反駁。
不小心著了沙烏地阿拉伯激進分子的道,也在一崖廢棄油井,半死不活的讓火雲從火堆里拖了出來。只差一步,她就親到上帝的腳趾了。這也是嚇壞火雲的原因之一,這小妮子從來沒有如此接近死亡過。
好在現在是二十世紀末。尖端的科技加上醫生妙手回春的醫術,以及火雲寶貴的血液,在緊要關頭拉了她一把,將她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要不,哪還有她談笑風生,對組長大肆挑釁的份?
「我是為你好,別不識好歹。」荊紫鈴的固執,頗讓火雲無奈。
「謝了。」翻個白眼,荊紫鈴領情,順便重申她的立場。
「我保證會加倍小心,離災難遠遠的好不好?如果你不放我離開這里,等恐怖分子模上門來,我才真的死定了。火雲老大,你忍心讓我香消玉殞的這麼沒有價值嗎?情報員崇高的境界,應該是殉職而不是死在充滿消毒藥水的病床上吧?」見火雲默然,像是認同了她的說詞,荊紫鈴心中一喜,忙乘勝追擊。
「況且,我出院後也不是全然不肯靜養了呀!至少在‘鼬狼’有所行動前,我還可以清閑一段日子。我真的不會有事的,你就別再堅持下去了。」
「你要是不肯躺著,會沒事才怪。」倒翻白眼,怒發沖冠的火雲已有軟化跡象,卻還是不肯放下段身的反唇相稽。
「根據荊大小姐輝煌的紀錄顯示︰相信你雙腳著地,還肯乖乖靜養的人,不是腦筋壞掉,就是白痴。」咧嘴牽出一道足以迷死天下雌性動物的迷人笑容,火雲依舊堅定不移、不肯妥協的說︰「而我是兩者皆非,就請你看在我冒著生命危險,把你從恐怖分子手里弄出來的份上,饒了我脆弱的心髒一次如何?」
眉頭高聳,他干脆反過來「求」她。「就當是我求你?」
眨著一對略呈褐的剔透美眸,打著哈哈將他的話置若罔聞、故作不解的瞠大眼,荊紫鈴在他一陣搶白後,靜默以對。
數秒過去,她倏地慧黠一笑,像是滿腦子裝滿古靈精怪的念頭。讓人看在眼里寒在心底。腦袋瓜轉了兩轉,彎彎的嘴角滑向兩側,包裹在消毒紗布下的嘴型,勾勒出一道不被人察覺的奸詐笑容。
就在火雲、游守義面面相覷的同時,她夸大動作的一個翻身;側過臉,面對火雲口若懸河的就是一頓灌迷湯,讓兩人捉模不定她轉變驚人的情緒,不約而同的頭疼不已。
「火雲老大,我發現每次你一動怒?就變得特別性格、有味道。尤其是一對僨起的虎頭肌,連健美選手都要自嘆弗如。說真的,你當情報員實在可惜了;要是做健美選手,搞不好早就紅透娛樂圈,成了新一代○○七的最佳詮釋者,詹姆斯?龐德算什麼?他只有靠邊站的份。」
雙手合十的荊紫鈴故作陶醉、萬分景仰的對火雲「塞目尾」,不但勾去他的三魂不說,還讓稍稍跺腳,就能讓五角大廈傾斜一邊、風雲變色的情報中堅分子,被她夸到臉紅似臀,四肢無力。
暗自悶笑到腸子打結,鼓舌如簧的荊紫鈴,當然還念念不忘她浪費口水、巴結人家的目的;趁他愣頭愣腦、腦筋不清不明的瞬間,可憐巴巴的博取同情。
「我知道你們要我‘留院察看’是為我好。不過待在這里成天無所事事,‘捉虱母相咬’也無聊的很。你們真好意思扣留我,浪費納稅義務人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荊大小姐又開始重施伎倆,對他大行撒嬌之道。聰明的人,未免慘遭設計,應該趁早退避三舍、整頓思緒,清醒過來比較保險。——可是听不懂閩南語的火雲,不解她話中含意,一臉茫然的表情實在讓人同情。
游守義嘆息之余,主動解釋,「‘捉虱母相咬’——閑到抓狂。我想荊瘋子並不贊成我們把她閑置在醫院里。」
荊紫鈴頭點的像是玉兔手中的杵,一面附和游守義,一面繼續她三寸不爛之舌的游說工程。
而火雲堅持硬的頭顱,則像灌了水泥的鉈,隨著她每一段說話的音律左右搖擺,試圖抗拒荊紫鈴飄飄不絕于耳的靡靡之音;放大的瞳孔更是逐漸轉深,毫不放松地盯著她,像看穿她所有把戲似的令人懊惱。
結果不出半個小時,荊紫鈴主動豎白旗投降了。既然逃不出他的監控,她干嘛還要白費唇舌?
垮下臉,沒好氣的說︰「好嘛!好嘛!我任憑處置可以了吧!不用拿那副吃人的表情對著我,小女子承受不起。」
「這才乖。」雙手握成拳,火雲拱手作揖,如釋重負的吐口大氣,拍撫她頂著白布的腦袋,非常戲劇化,夸張的嚷嚷著,「感謝荊小姐高抬貴手,讓我多活幾歲,阿門!’
不理會她極欲射穿他全身的殺人眼神,俯身在她光滑的額際印下一吻,收懾心魂,火雲以足以讓她听見的音量,「溫柔且堅定」的低聲警告她,「不許你動歪腦筋偷溜,要是讓我抓到,我可是會捏斷你漂亮的小頸子喔!」接著往她受傷的背膀輕輕一拍,他在她疼得呱呱叫的抗議聲中,嘯然大笑。
齜牙咧嘴的怒瞪他半晌,荊紫鈴找到聲音,氣嘟嘟的抬眼睨他,「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置可否的聳肩,火雲站直身體,退到病床外,他語帶慵懶,好整以暇的說︰「經過這次事件,我學乖了。爾後要是沒有任務,我一定天天來這跟你報到,盯得你死死的,以防你再出紕漏,成了奧里西斯二世(注︰第一位有幸成為木乃伊的埃及人)。」
沒給荊紫鈴開口抗議的機會,他面容一整,極端嚴肅的再下一劑重藥,說道︰「救你遠離恐怖分子事小,害我因督促下屬不周,慘遭年終獎金縮水事大,既然我不想落人口實,讓‘老大’抓到把柄大作文章,你還是認分點,乖乖留在醫院接受治療的好。」
同樣隸屬CIA,屬于其中的頂尖好手、一流情報販子兼最佳拍檔,火雲寧願削足適履少抓幾個毒販,也不願平空失去一個好伙伴。
畢竟,再花心思培訓人才,也挺花錢費勁的,他年紀不小了,實在沒必要自救罪受,弄個女人回來折騰自己。
在旁听兩人抬杠的游守義,總算有了插嘴的余地。他 哧地笑出來,糗著荊紫鐘,拍案叫絕的說︰「說的好,年終獎金比荊大小姐的命值錢多了。組長,我支持你,把她綁在床上一輩子;她的年終獎金給我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