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碧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同,岑嶧注視著她身上的碧綠光彩,因為,她身上沒有靈魂該有的死亡氣息。
幽體是由靈氣積聚而成的,實體已滅的靈魂,身上的靈氣該是黑色的,而碧的靈氣竟然是綠的,莫非……她的還存在人世間?
這個認知竄人岑嶧腦中,他震驚地看向碧。
碧卻不知他腦中翻騰的思緒,看著他別在胸前的名牌,她咯地嬌笑出聲。
「笑什麼?」
「你們三個人的名字跟你們的個性好象呢!炘熾是人,泠灩是水,而妳是山……」碧為這個巧合驚嘆不已,難道他們的父母能未卜先知嗎?
岑嶧只是濃眉微揚,沒表示什麼,他不自覺地捧起碧的臉龐,「妳對這間醫院真的沒什麼感覺嗎?」
「沒有啊!為什麼你要這麼問?」碧本來只是當他隨便問問而已,岑嶧凝重的表情讓她有些驚訝。
岑嶧放開她,「要不要仔細想想,說不定……」
「說不定我就會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嗎?」她探進岑嶧的眸子,如此猜想道。
「或許……」其實岑嶧也沒什麼把握,他所想的畢竟只是猜測而已,並無任何確實的跡象可尋,然而,是哪兒來的力量可以強行把她的靈體抽離肉身呢?
「可是……我該怎麼做?」碧有點遲疑,一種未知的恐懼突地兜上她心頭,腦海中一道聲音隱隱約約地響起,似乎在制止她……
不行!她甩甩頭,甩掉那道聲音,她不想讓岑嶧失望。
「閉上眼,平靜心情,試著把自己融人周遭的空氣中,風,會告訴妳的……」
碧依言照做,臉上卻閃過一絲不安的神色。
岑嶧看到了,他在心中掙扎了會,最後拉住碧的皓腕,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會在妳身邊的。」
碧一顆不安的心平定下來,她對岑嶧淺淺一笑,深深地吸一口氣,嘗試把自己調和成和周圍一樣的頻率。
柔和的綠光以她為中心,開始向外擴展……
岑嶧考慮著要不要介人,末了還是放棄念頭,以他的立場看來,他的干涉只會造成碧的困擾,這件事必須靠她自己去發現,他只能在一旁看著她。
烏眸移向迎風招展的欒樹,岑嶧將右掌平貼于樹干上。
「樹木啊!把你的力量借給我,為碧築起一道防御之牆吧!」
順應岑嶧的應召,欒樹枝椏間慢慢浮現出一個螢黃光球,光球緩緩進入碧體內,澄黃與翠綠融合為一,不復可見。
寂靜無聲……
這裹是哪里?碧美眸流轉。岑嶧呢?
岑嶧及醫院的景色都不見了,在碧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白,如棉絮如雪花的白。我是在雲裹嗎?
碧睜大鳳眼兒,感受這奇異的光景,在陌生的環境里,她並無恐懼或害怕的感覺,只是覺得神志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
一團光球自雪白中冉冉升起,將碧納入它的光亮中。
是岑嶧!她知道,因為光球內有一股屬于他特有的溫暖氣息。
「跟著光走,光會指引妳的。」
耳邊響起岑嶧的聲音,碧定下心,任由光球牽引,投向前方閃著特殊光彩的空洞中……
迎面而來的強光亮得讓她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以手遮掩,直到亮光不再那麼刺眼。
這里又具哪裹?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秀麗的風景和一條蜿蜒的山路,山路彎彎曲曲。彷佛無止境。我來過這裹嗎?為什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在這里,我能找到答案嗎?
碧納悶地俯瞰眼前的一切。
山路遠遠的那頭駛來一個小扁點,碧定楮一看,是一輛銀白色的小轎車,而她的身影居然在那輛車上,除了她,車上還有一對中年夫婦。
歲月已然在他們的發絲上添了幾許灰白,男的一張歷經風霜的臉孔,威儀自現,女的則是慈眉善目,唇邊帶著淺淺的笑意,他們都對車上的她和藹可親地笑著,三人和樂融融地有說有笑,標準一副全家福的溫馨書面。
他們是誰?她該認識他們的,她知道,可是,為什麼想不起來?
再靠近一點,或許再靠近一點,看清楚一點,她就能知道他們是誰了!
心下這麼一動念,碧的身影慢慢親近,還差一點,再差一點地就能知道答案了。
眼看就在眼前了,驀地一股強力襲來,碧在光球中被那股力量轉向半空中,然後踫地一聲,她眼睜睜看著那輛銀白跑車爆炸起火,車內的她被疾拋出去,滾到路邊,而熊熊的人包圍了那輛車,也吞沒了那兩個人。
「不--」她搖頭,看著眼前發生的慘劇,她壓抑她哽咽道︰「不!不!怎麼會這樣?為什麼?」
哭喊拋向天際,眼前情景瞬間轉換,碧再度被光亮包圍,光球帶著她,飛快地遠離現場,她望著底下那團火焰耀武揚威地跳動著、飛舞著,終至漸行漸遠,消失在她眼前。
「為什麼?」一股傷痛撲向心頭,痛得地無法自己,等地發現時,早已淚流滿腮。
她撫住胸口,干啞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斗大的淚滴不受控制地奔流而下。她不要再看了,不要了!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心好痛!好痛好痛!
地想見他,想見他,想見岑嶧……見到他,或許她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了。
扁球帶著她疾馳一陣子後,開始慢慢地往下沉落,隔著蒙淚眼,她看到在開滿燦黃花朵的欒樹底下,岑嶧微仰頭,正在等著她。
是啊!她瞥見過他,在這棵欒樹底下……
碧伸出雙手……
「怎麼了?」
碧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岑嶧的臉,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銳眼中卻有著極力克制的擔憂。
碧撲向他懷中。
她回來了!剛所看見的情景只是幻覺而已,不!是惡夢,一定是惡夢!所以才會那麼恐怖,那麼的鮮血淋灕。
不該讓一個幽體這麼靠近他的,可是他沒有推開碧,躊躇的雙臂反而輕輕環住她,「到底怎麼了?」語氣也跟著放柔。
碧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兒地哭著。
「找到答案了嗎?」他又問道。
靶覺到懷中人兒身形一僵,然後緩緩地搖搖頭。
「是嗎?」如果沒找到答案的話,為何要哭得如此悲淒,即使心中帶著疑慮,岑嶧卻沒有追問下去,她已經夠難過了,他不想再惹她傷心。
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苦笑,他什麼時候對一個幽體如此的慈悲了?因為碧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嗎?看來他得好好地想一想了。
碧在他懷中動了動,昂首看到岑嶧若有所思的眼眸正盯視著她,心底滑過另一陣刺痛,她輕輕睜開他的懷抱。
他又在透過她看泠灩了嗎?
她奮力將淚水逼回眼眶中,微微別過臉帶著鼻音道︰「對不起!敕跟我說你不喜歡人家哭哭啼啼的,可是我一直哭,你一定覺得很煩吧?」
「敕?」怎麼可能?牠不會輕易在人前現身的。
碧點點頭,「嗯!就是你養的那只會說話的小貓啊!」
「牠……不是我養的!」岑嶧冷聲道。那家伙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愛管閑事了?
「不是你養的?」碧的語氣中透露著懷疑,「可是牠很清楚你的事啊!還有你跟……泠灩的事!」
明知不該說出口的,可是她還是說了,她是在期待什麼呢?期待岑嶧的否認,還是期待他對她的另一次傷害?
「我跟泠灩?」岑嶧的眼神慢慢冷起來了,「這……應該不關妳的事吧?」話語中也滲透了幾許寒意。
「敕說,我有一雙跟泠灩一模一樣的眼楮……」碧顫抖著聲音道。
岑嶧漠然的眸光飄移向她,「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