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嶧深吸一口氣,將光盾收于掌中,擁著少女下了樓。
他放開少女,「妳上樓做什麼?」平靜的口吻隱含了一絲火氣。
少女微張開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傻愣愣地盯著岑嶧,顯然是驚嚇過度,腦袋已無法做正常的思考了。
岑嶧一看,眉頭微擰,伸掌服貼于少女額上,澄黃螢光再度亮起,緩緩注入少女體內。
「謝謝!我好多了!」過了一會兒,少女逐慚回過神來,她在唇邊泛出溫柔淺笑,對岑嶧輕聲道謝,這時她才發現,岑嶧上半身未著寸縷,濕透的頭發還在滴答滴答地滴著水珠,原來……她在心中暗笑自己的胡思亂想,原來他是洗澡去了,難怪听不到半點聲音。
岑嶧一手扠腰,一手爬梳掛著水滴的濕發,無奈又悄悄爬上了他的烏眸,「為什麼上樓?」他不厭其煩地再問了一次。
雖然不知道自己又闖了什麼滔天大禍,少女仍是低下頭,不安地扭轉雙手,「我……我以為你不見了。」唉,又給他添痳煩了!
岑嶧眼中的無奈加深,喉嚨深處不由自主地送出一聲嘆息,「我不是交代妳只能待在樓下嗎?」
「對不起!」少女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唉!她為什麼老是這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呢?
「不!這不是妳的錯,是我沒說清楚。」
經岑嶧這麼一提醒,少女才想起適才的千鈞一發,她瑟縮了一下,要不是地出手相救,她現在說不定真的就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可是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道光,還有那股強大得令人害怕的力量,地想好好問個清楚,又怕惹岑嶧生氣,問號就這麼卡在喉中,卡得她好難過。
岑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做下了重大決定,「待在樓下等我!」他丟下一句轉身上樓。
唉!看來該跟她好好溝通溝通,再任由她這麼胡搞下去,他井然有序的生活鐵定會被攪得天翻地覆。
半晌過後,岑嶧換裝完畢,土黃色高領線衫、墨黑長褲,是不同于嚴肅醫生裝扮的閑散清朗,他一言不發地看向對面猶如小媳婦似的幽靈少女,腦中思索著該由何處說起。
窒人的沉悶充塞了整個空間,少女其實有股沖動想奪門而出,但面對面色如此凝重的沉郁男子,相信哪個有腦袋的人都不曾輕易以身試法。
「我叫岑嶧。」岑嶧開口了,他決定還是拿最簡單的自我介紹當作開場白。
少女笑開,原來是要說這個啊!她還以為他是要宣告因為她的愚蠢,她已被剝奪在此居住的居留權哩!
「我知道啊!」她點點頭,說得理所當然,因為她早就看過他別在醫生服上的名牌了嘛,不過人家都已經親自報上名來了,她是不是也該回一下禮?「我叫……」出口的話語停頓在半空中,糟!她又忘了!她的腦袋瓜好象永遠都記不得她是一個喪失記憶的靈魂,她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對不起,我忘了!」
一閃而逝的落寞落在岑嶧眼底,他閉上眼,淡然說道︰「叫「碧」吧!」
碧綠,是少女形而外的光彩。
「碧?」少女不解地望向他。
岑嶧頷首,又冒出一句,「不喜歡的話就算了。」大掌遮住半個臉孔以掩飾他的不自在,心中暗自納悶他平靜無波的心湖怎會微微揚起波濤,為著眼前這個他一無所知的幽體,收留地也就算了,還幫她取名字?
「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少女忙說道,「碧、碧、碧……」她在口中反復地念誦,愛極了他幫她取的這個名字,她綻開如花笑靨,無聲地說著感謝。
「咳!」岑嶧清了清喉嚨,操著他平板的語調說道,「首先,妳必須要了解,我收留妳並不是因為可憐妳或同情妳,而是身為一個靈能者,我不能放任一個幽體在外晃蕩。」
「靈能者?」幽體一詞她听過了,可是這靈能者又具什麼東東?碧好奇寶寶的問號攻勢再度襲擊而來。
「听過超能力吧?」岑嶧早預料到碧會有此一問,他輕松接招。
「嗯!」碧點頭。
「凡具備有異于常人的靈力,你們稱為靈媒、通靈者、超能力者甚或乩童一流的,我們統稱為靈者或靈能者。」
「你說『你們』,是不是像你這樣的人有很多啊?」原來他是什麼靈者啊,難怪他會那麼厲害!碧有種豁然開朗的頓悟之感。
「妳要那樣說也可以。」他的真實身分不比一般的靈者,可是現階段似乎沒必要說得那麼清楚。
「那你們的工作是不是要消滅所有的妖魔鬼怪和孤魂野鬼啊?」碧一臉興致勃渾然忘了自己好象也是岑嶧該解決的族群之一。
「看情況而定!」岑嶧瞟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
「情況?什麼情況?」
岑嶧不答,他轉移話題道︰「所以,妳若想安然留在這里,而不想魂飛魄散的最好不要踏上二樓一步。」
「為什麼?二樓有什麼東西嗎?」碧一直很想問清楚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很多可以置妳于死地的東西。」岑嶧說得含糊,卻也相當直接,「若妳想早點投胎的話,我無話可說。」
「是!」一堆問號被硬生生地吞人月復中,碧秉持老祖宗「禍從口出」的教誨,將這番忠告存盤于腦袋裹的「岑氏訓辭」中。
碧垂首斂眉,專心受教,冷不防,一只瓷杯破空而來,她一驚,無暇細想怎麼好端端的會有個杯子從天而降,下意識伸手欲擋,卻猛然記起此舉只是徒勞無功,她索性垂手于身側,閉上眼,準備來個坐以待斃。
孰料,就在瓷杯要與她的鼻頭來個親密接觸之前,杯子竟怪異地停在半空中,與她小巧的鼻子相距不到一公分的距離,預料中的慘劇沒有發生,碧微睜開眼,透過眼前的杯子。看到的就是岑嶧那張事不關己的的平板臉孔。
「為什麼不接?」他發出疑問。
「因為我接不到啊!」她皺皺鼻頭,帶了點理直氣壯,「而且我想,就算杯子踫到我,也是會咻地穿過去,我應該會沒事才對。」
實驗證明,這個幽體不僅問題一堆,連身為一個幽體該知道的基本生活常識都沒有。
「麻煩你,可不可以把這個杯子移開!」她有禮貌地請示道,不怎麼習慣有個杯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都快變成斗雞眼了。
如她所願,岑嶧一揚眉,杯子砰地飛回桌上,立正站好。
少女像看熱鬧似地在一旁鼓掌叫好,「哇!好棒喔!你還會變魔術啊?」
「不只是我,妳也會!」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好心情想要教教這個幽靈少女何謂靈魂的基本生存之道,至少,他自我安慰道,她所可能會惹的麻煩應該會相對性地減少不少吧?
「我?我不會啊?」碧當他是在開玩笑。
「世界上的所有物體都是由相同的質量分子所構成,每個質量分子會散發出不同的能量,只要懂得方法,懂得如何去控制這些能量,移動物體並不是一件難事,妳甚至可以改變一個物體存在的形態。」
「像彎曲湯匙嗎?」碧猜想道,說自己有超能力的人最常表演的不是這一招嗎?
岑嶧點點頭,「那也是一種!」說著說著,桌上的瓷杯忽然變成一只小老鼠,眨眼間,又變成一個紅艷的隻果。
「哇!」碧看傻了,驚訝地說不出任何話來。
「至于移動物體……」隻果在瞬間消失不見,卻不知怎麼地跑到了岑嶧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