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的便,來的時候順便把他帶走。」依蝶想都沒想就回答映然,阿昊的離去對她來說是減輕負擔,並不是什麼損失。
「真絕情。」映然嗤笑。
依蝶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喝茶。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斗室又復歸于沉寂。
映然靜默半晌,似痛下決心的對依蝶說,「那個日子,又要到了吧?」這是依蝶的禁忌,但基于對好友的關心,她不得不問。
依蝶不語,隔了好一會兒才點了下頭。
「要不要我陪你去?」映然試探性地問道。
「不要,我想一個人。」依蝶徹底的拒絕。
唉唉唉!她無話可說了,畢竟這件事勉強不來,「好吧!你自己小心點。還是老話一句,有事記得找我。」
「我知道。」應了一聲,依蝶看天色已晚,準備起身離開,「我該回家了。」阿昊答應今晚要做鳳梨蝦球等她。
映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沒開口再說什麼,送依蝶離去後,她靜靜收拾桌面。
依蝶的確是說「回家」,自己沒听錯,家,對依蝶來說,是個「過去式」的名詞,自從她母親過世後,她就不再用這個字了,依蝶都叫她住的地方為窩,而今,她在無意識狀態下用了這個字,可見得她心態的轉變。
「那男人真不可思議!」映然臉上綻開一抹燦笑,為好友的轉變感到欣喜。接下來要做的,就只剩打開依蝶的心結了,唉!未來的路還長得很哪!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實心木門前,被怒焰團團包圍住的依蝶,努力收拾起砍人的,等著屋內的人前來應門。
一旁的凌昊,非常識相地肅立在她身後,以避免被烈焰灼傷,現在的依蝶是顆一踫就會爆的定時炸彈,他可沒有那個勇氣去當導火線。
木門呀然而開,門縫中露出一個小小頭顱,小女孩特有細女敕嗓音同時響起,驅走門外絲絲寒意,「依蝶姐姐,你來啦!」旋即撲入依蝶張開的雙臂中。
依蝶輕輕擁著懷中的小小身軀,眉眼間淨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都這麼大了,還那麼愛撒嬌!」方才的熊熊怒火隨寒風散去,融入冬夜中。
經過這段日子的訓練,對依蝶面部表情轉換之迅速,凌昊早已習以為常,而且他寧願依蝶把情緒寫在瞼上,而不是藏在心里,擺著一張波瀾不興的冷臉,她習慣性的情緒壓抑讓他覺得不忍與不舍,幸好現在在他有計畫的教之下,她已稍有長進,讓他比較能掌握她的情緒波動。
凌昊靜靜地在一旁默不作聲,不去打擾這一大一小的親密接觸,他在心中暗自慶幸警報暫時解除,對這幫他解除危機的小人兒,在心存感激外更加添了那麼一點好奇心,他感覺得出來,依蝶對這小女孩除了疼愛外,還有點憐惜的成分在,不同于其他與她交好的小孩。
似乎感覺到一道探索的視線,小女孩敏感地自依蝶懷中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在看到凌昊這個陌生人後,旋即染上一層驚恐的色彩,她抓緊依蝶的衣服,直往依蝶懷里鑽。
凌昊在看到小女孩的臉之後,呆愣了一會,瞬間醒悟依蝶不讓他跟來的原因了。小女孩原本該是清秀的臉龐上,有一大片明顯的燒痕,直蔓延到她的脖頸,在朦朧光線的映照下,更是顯得猙獰詭異,不忍卒睹,這樣的傷痕,對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來說,該是多大的創痛。
他下意識地轉向依蝶,依蝶臉上寫滿警告與戒備,仿佛等著他的嘲弄與恥笑。
凌昊的心被刺痛了,她怎能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難道自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
出乎依蝶意料之外,他彎來,撫了撫小女孩的頭發,小女孩警戒的看著他,他伸出手,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柔柔說道,「小可愛,你好,我叫阿昊,是依蝶姐姐的朋友,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嗎?」
听到凌昊如此稱呼她,小女孩的臉紅了紅,眼中的恐懼也去了一半,她小聲耳語,「我不叫小可愛,我叫亞歆,依蝶姐姐,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嗎?」她向依蝶求證,看見依蝶肯定地點頭,她才卸去心頭的防備,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看!我沒騙你吧!你可不可以跟大哥哥做朋友?大哥哥的手舉得好酸哦!」凌昊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對依蝶投來的白眼視若無睹。
亞歆看看他,再看看依蝶,點了點頭,「你是依蝶姐姐的朋友,那你一定不是壞人,好!我跟你做朋友。」凌昊的誠意打動了她,她伸出手,抓著他的大手晃了晃,兩人笑得好不開心,倒把依蝶給冷落了。
「亞歆,怎麼還不請依蝶姐姐進來?在外面那麼久,當心凍壞身子。」隨著一陣輕柔話語,門內走出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人,看到蹲在門口的三人,腳步倏地怔住,她眨眨一雙美眸,不解地望向柳依蝶,「柳小姐,這位是?」
「他是依蝶姐姐的男朋友!」亞歆把剛才凌昊跟她講的話,自動的多加了一個字。
「是嗎?怎麼從沒听你提過?」
美婦人興致盎然的看向依蝶,她記得依蝶非常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的,怎麼會莫名其妙蹦出來這麼一號人物?「好俊的男朋友!」嗯!這男人的確有那個條件。
對小女孩的回答,依蝶默然不語,凌昊知道她是懶得解釋,免得愈描愈黑,不過從她皺得死緊的眉頭,不悅之情顯露無遺,這筆帳看來回去之後有得算了。
「他們是最近才認識的,對不對?依蝶姐姐?阿昊哥哥?」亞歆又自動自發地替他們回答,適時化解了莫名沉默所引起的尷尬。
凌昊笑而不答,只是捏了捏亞歆紅撲撲的臉頰。
兩人的沉默讓美婦人意識到自己似乎在探人隱私,她得體地笑了笑,「原來如此,我看我們快進屋去,再站下去,就要變成冰棒了。」她轉身引領眾人進門,歆畝則是一手牽一個,蹦蹦跳跳地跟著進到屋內。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亞歆很少跟陌生人這麼親近的,你是繼柳小姐之後的第二個。」
美輪美奐、氣派十足的起居室內,凌昊接過佣僕送上的茶水,听著亞歆的媽媽朱婉柔起了話頭,依蝶和亞歆剛剛上樓。
凌昊揚眉,不置一辭。
「亞歆原來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但是兩年前一場意外的大火毀了她。」朱婉柔娓娓說道。
凌昊是不發一語,他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但亞歆的母親要說,他也不好加以阻止。
「命雖然是保下來了,但臉上及身上卻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傷痕,也殘酷地奪走了她的笑靨,從此之後,她變得陰郁自閉,令人難以親近,對陌生人更是帶著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她不敢出門,不願面對人群,把自己深鎖在這個大院中。」那段難熬的日子是朱婉柔心中永遠的傷痛。
凌昊嘴角微微抽動,他怎麼听都覺得亞歆像是依蝶的翻版,怪不得依蝶對她與其他的孩子不同,只是,亞歆的傷痛有人撫慰,依蝶的呢?
「唉!說來說去都是我們做父母的錯,只顧事業,疏忽了對小孩的照顧,以為有佣人在,應該一切都不成問題,卻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朱婉柔輕喟,所以她才決定放下如日中天的事業,專心在家照顧孩子。「父母的錯報應在孩子身上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對亞歆的病情我們也無能為力,幸好柳小姐適時出現,伸出了援手,亞歆才稍稍回復開朗的本性。」沖著這一點,依蝶是他們張家生生世世感激在心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