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瑕沉吟著,如果自己拒絕交出信件,就證明有鬼,如果要她交出去,那也是萬萬不可能的。說不得,只有闖出去了。
她兩手蓄勁,正待功其不備,人群外急匆匆地跑進來一個人。他一見冷無瑕就拉住她的手,剛巧泄了她的勁。那人絮絮叨叨地說︰「跟我回家吧,別任性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在外頭花了。」
冷無瑕睜大了眼楮,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他剛才不是在酒樓上嗎?什麼時候跑到下面來的?自己什麼時候說過他在外面花了?真是莫名其妙。而且,不說第一次看見他時是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錢包被偷不管,事後才幸災樂禍地告訴自己,單單說這一次一上來就輕輕巧巧的卸掉自己蓄勢待發的勁道,真是弄不清他是敵是友。
看來形勢是越來越復雜了,如果說單憑那個什麼大內統領還不足以抓住自己的話,再加上這個高深莫測的青衣公子,那可是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
「你是什麼人?」黑衣統領冷冷地問。對冷無瑕以外的人,他可沒有那麼客氣。
「我是他丈夫呀。」青衣公子大言不慚地說。那神情仿佛是在說如此天經地義的事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黑衣統領的目光暗淡了一下,他說︰「即使你是他的丈夫,也不代表我們不會查她的信。」
「信?什麼信?就是,那個那個我寫給她的求愛信?」青衣公子睜大眼楮象看怪物一樣看著黑衣統領,「肉麻兮兮的,你也要看?」
「看!」
「好娘子,拿出來給他吧。」青衣公子輕描淡寫地說。
冷無瑕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就這樣交出密函,她實在是不甘心。
「嘿嘿,女孩子臉皮女敕點,她不好意思給你們看。但是,但是,這青天大老爺卻偏偏想看,這怎麼辦呢?」青衣公子為難地說。他的話惹得圍觀的人哄堂大笑。
「給他看,給他看。」人群里幸災樂禍地躁動起來。
趁亂不走,更待何時?冷無瑕瞅準時機就想從人群里溜出去,她可沒功夫陪那油嘴滑舌的小子胡攪蠻纏下去。
身形還未動,她卻看見那小乞丐在人群外直沖她眨眼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給溜走的。只是,他既然能走為什麼還留在這里,直沖自己眨眼楮呢?冷無瑕百思不得其解。
"拿出來吧,別害羞了。」那青衣公子還在耐心地「開導」著她。
她心里靈光一閃,也許是那小乞丐作了什麼手腳,不然那公子也不會如此悠然自得。且看看他作了些什麼安排吧。這麼一想,她大大方方的交出了密函。
交出去的時候,雖然是下定了決心,但眼看著黑衣統領小心地拆開密函封套時,她的心里仍是忐忑不安的。並且,她已經作好了拼死一搏的決心。
黑衣統領默默地看著那張小小的信箋,臉上忽然現出一種強忍笑意的難堪。青衣公子湊上去小心地念道︰「你的秀發比家鄉的垂柳還要柔,你的臉比香甜的燒餅還要圓,你的眼楮比乖巧的花貓還要明亮,你的腿比神駿的白馬還要修長,啊,你就好比我的白米飯,我一天也無法離開你」
還沒等他念完,人群已經暴出了哄堂大笑。他對著四周輕鞠一躬,無比謙虛地說︰「多謝賞光,多謝賞光。」
黑衣統領用異樣的眼光看看冷無暇又看看青衣公子,黯然地將信箋遞到冷無瑕手中,然後翻身上馬。一個呼嘯,轉眼間六人六馬消失在揚起的煙塵之中。圍觀的人也意尤未盡地退散開去。
等人群散盡,冷無瑕看著笑嘻嘻的青衣公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的確是救了她,可剛才的打油詩也讓她喪盡顏面。兩相抵消,她也不欠他什麼了。以後,兩個人仍是陌路,各不相干。
想好這些,冷無瑕冷冷地說︰「把我的信還給我。」
「咦?剛才念的不是你的信?」青衣公子驚奇地問。
「你別給我裝瘋賣傻了。」冷無瑕沒好氣地說。他再顧左右而言他,她就一劍殺死他,省得他拿密函去告密。
青衣公子拿出一個密封圓套在手上拋了兩拋,忽然手上用力,一把將封套以及里面的信件捏了個粉碎。一剎那,細白的粉塵從他的指縫間傾瀉下來。
冷無瑕揮舞著長劍擊向他,總以為他是個玩世不恭的浪子,哪里知道卻是一個頗負心計的歹人,彈指間毀滅了她的信譽。叫她以後如何去面對樂雲?
青衣公子邊閃躲邊說︰「你不覺得毀掉它是最好的辦法嗎?」
冷無瑕一愣,原來他早看過密函了,這才想法子來救自己。看來他可能是前朝的忠臣,她手中的劍慢了下來。青衣公子緩過一口氣,他拍著胸脯說︰「有什麼話,讓我歇歇再說吧,為了救你,酒樓上一桌子的菜怕是都涼了。」
冷無瑕撲哧一笑,且讓他吃飽,看他還有什麼話要說。二人重新折回酒樓,所有的人都掩著口望著他們笑。冷無瑕的臉上掛不住了,她狠狠瞪了青衣公子一眼,解圍就解圍,干嘛編派這麼一首歪詩來糟蹋她?
那公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意,他小聲對著她說︰「如果不是這樣一首情詩,怎麼能說明你死死護著信箋不讓別人看的意圖是什麼呢?」
雖然他說得在理,但冷無瑕仍是覺得如梗在喉,滿口不是滋味。
他們仍然回到原來的那張桌子,酒菜已經收拾干淨,那小乞丐正坐在一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
「你們果然是一伙的。」冷無瑕盯著青衣公子。她早就開始懷疑了。
「你說錯了,他只是我剛剛才雇佣的。」青衣公子一點也不惱。
「對呀,你們剛才搶著撿東西的時候,我就一溜煙跑了,沒跑出半里路,就給這位公子追上了。他說要和我作個買賣,如果我能將你懷里揣的信偷出來,就給我十兩銀子。就這樣,我又回到你身邊偷出了信。公子看過信後,依樣畫葫蘆另寫了一封,再讓我又放回去。如此這般,我在你身邊來來回回三次,你們都不知道。哈哈。」小乞丐得意地說。
原來是這樣,冷無瑕總算弄明白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只是,那青衣公子為什麼在看過信後要救自己呢?又為什麼要毀掉那封信呢?她還是不明白。
「這就該我來說了,」青衣公子清清喉嚨,想想又吩咐小二上了幾道菜才慢慢地說,「你那封信吧,現在還有意義沒有?」
冷無瑕輕輕搖了搖頭,但她仍想申辯,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她還沒有來得及說,那公子又悠悠地說道︰「而且,你的事情也辦完了,再留著它更是沒有必要。」
「辦完了?什麼意思?」冷無瑕不解。
「你不是要送給駱風看嗎?他已經看過了。」青衣公子悠悠地說。
「駱風?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駱將軍?」冷無瑕好笑地看著他。能成為統領一軍的大將軍,絕對不會是這樣一副流痞的樣子。
「我是沒有隱瞞你的,信不信由你。」駱風一邊夾了一口螃蟹,一邊含糊地說。
「好,算你就是駱將軍,你怎麼不在邊關,跑到這里來了呢?」冷無瑕一字一句地問。
「邊關?邊關早就是梁國的邊關了。我們的人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不足兩千人跟著我落草了。」駱風平靜地說,象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這麼快?」冷無瑕難以置信,齊國的滅亡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讓那些想有所為的人都沒有了機會。難道說真的是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