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轉身回辦公室收拾東西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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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到金銀島茶藝館,卻沒找到她。
「莫媽媽,若鴻沒來店里嗎?」因為牽掛,所以他眼里有著不同于以往的著急。
「沒耶。今天孩子們被學校帶去戶外教學,所以若鴻說不來店里了。」
「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她電話里只跟我說要晚點回來,沒講要去哪兒耶。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喔,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我們事務所里幾個男同事跟她說了幾句話,不是很客氣,我伯她胡思亂想,所以趕過來看看。」
「啥?有這樣的事!」莫媽媽的怒火無端被撩撥起來。
秉勛看著莫媽媽的臉,心里大叫不妙。
真是見鬼了!他干嘛好好的拿塊大石頭砸自己的腳,是嫌自己的事情太少嗎!
「主任,不是因為若鴻是我女兒我才這樣說,你們事務所里確實有些人真的很不良。別的我不敢說,論工作態度或工作能力,我們若鴻在你們所里絕對是一等一啦,也不知道是在欺負我們什麼意思的。」
「莫媽媽請息怒,我保證回去會好好處理,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秉勛啟動超強瓦力的魅力指數陪笑著。
望著他的笑容,莫媽媽心想,算了吧,冤有頭債有主的,人家都那麼有誠意來看若鴻了,她也就很有義氣的停住她那滔滔不絕的疲勞轟炸。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件事就算了。」莫媽媽說。
「那真是太謝謝妳了,但是,莫媽媽,有件事我實在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什麼事?」
「若鴻明明是公立大學外文系畢業,為什麼不去考地政高考,當正式職員?」
「也不是不去啦,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考運簡直背得嚇死人,什麼高考、特考,她總共考了六次,六次耶!其中兩次得了重感冒沒法去考場;一次是急性腸炎;一次遇到車禍,一路塞,塞到最後她也趕不及了;一次是男友在考前和她鬧分手,最後一次也是最難過的一次,剛好遇到我家老頭病逝。最後這兩次,我听說,她坐在考場上哭得不能自己,之後,她就再也不肯去考試了。」莫媽媽扳著手指頭,細數若鴻那些悲慘、滿是血淚的考試史。
嗯,真慘!
她那段考試的心酸歲月,的確慘。
難怪她連提都不肯提,他一定要想辦法幫幫她。
「你……」莫媽媽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露出俊美無儔的笑容,鼓勵她把未完的話給說完。「嗯?」
「我是說,我們若鴻心情不好就會去河堤上吹吹風,如果不會太麻煩主任的話,我今天有包她最愛吃的春卷,不曉得有沒有那個榮幸請主任吃春卷,等主任吃飽了要回去的時候,拜托主任幫我拿幾條過去給她,順便叫她早點回來?」
「當然好。我帶去河堤上陪她一起吃好了。」他答得爽快。
「那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莫媽媽說完,轉身走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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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金銀島茶藝館,他慢慢步行到堤防去,遠遠地便看見她正面對著河面,手里拿著一條線垂到河里。他走近她,默默地打量她專心發愣的側面。
許久,他才開口︰「妳干嘛?釣魚呀?」
她轉頭,見是他,沒有一點意外。濃烈地看他一眼,低頭見他手上的春卷,淡然地又轉回河面。
「謝謝你,我沒事。」她說。
「妳知道我為什麼來?」他明知故問。
原來不僅是他,她也能輕易看透他人的心事。
她驀地轉身,望著他的眼神有著說不出的清亮和坦白。
「我在車棚的機車後視鏡里看見你。謝謝你沒有出來,讓我可以維持已少得可憐的尊嚴。」她說。
她略過當她初見他臉上那擔憂的表情時,心中油然升起的那股詫異。
他不同于其它人,總是不當她是一回事,對她似乎真有種說不出的關懷和尊重;而她必須承認,那超越她對他最初的觀察及觀感。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世故圓滑的人,表面上是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套,所以乍見他的「私房表情」,教她多少有點意外。
「快別這麼說,教我听了更難過了。」
「怎麼?你又要感到過意不去了?」
「怎麼?妳又要罵我多余了?」
兩人一言一語,氣氛頓時變得自然許多。
「還是先進行最愉快的活動,我們用餐吧。」說完,他把春卷遞給她。
「你剛到我們店里去啦?」
「妳媽說妳最喜歡吃她做的春卷。」
「嗯。」她應著,專心吃著老媽特制的芥末口味春卷。
秉勛見她吃得津津有味,欣然跟進,大口朝著自己的春卷咬下去,然後被嘴里的辣味嗆到張大眼楮,表情呆滯。
他不吃辣。
卻這樣誤入歧途地被強烈地、不懷好意的辛辣口味給強力包圍,只覺頭頂有股熱氣直沖,他全然無力,只能讓淚水不由自主的盈眶。
因為莫若鴻,他忍住不把那辣得過分的食物給吐出來。
若鴻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竟很沒道義的大笑了出來;她彎著腰,笑到眼淚狂飆。
秉勛拿出手帕擦干眼淚,然後拿出口袋里的口香糖,他得趕緊安撫他那可憐的味蕾。
半晌,若鴻才咬住唇,停住笑。
「我媽神經真的很大條,她自己吃辣,都會忘記這世上還有人不吃辣。你、你還好吧?」
「不好。很餓。」他有些負氣的說。她這樣大笑,讓他亂沒面子的。
她笑著把手中的線放到他手上,接過他手上另外一條春卷。
「很生氣?那這個‘出氣罐’換你拿,等一下你所有不開心的事都會順著這條繩子流到河里,流到大海去,就不氣了。」她煞有其事的說。
「真的嗎?」他問。
「真的。」她篤定的說。
「妳試過?」
「小時候只要我哭,我老爸就會牽著我的手去堤防上散步,然後走到這個橋上來,拿著一根木頭,上面綁著一條細線,把它拋到河里去。他說,當妳手上這端傳來河的律動時,它就會從細線的那一端急著帶走妳心里所有的不愉快;只要妳放手,河水就會將它們統統帶到大海去。小時候相信的事情,往往在長大後都變了,但這件事我一直深信不疑。」她說。
所以,這條河曾負載了她年少時許多許多的心事和不愉快?
但她是人,不是魚,怎麼會選擇以這種方式獲得平靜?難道在人群里她找不到慰藉?所以寧可一個人用細線綁著一根小木頭,對著冷冷的河水傾吐心事?
她雖然滿不在乎地說著這件帶些傻氣的事,可是握著從她手里接過的線,他卻莫名的覺得悲傷;他感到河里飄流著的木頭一直被急流帶走所傳來的力量。
心情不好可以是任何時候,他無法避免的想到夜里、冬天、夏天、雨天、清晨,她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橋上,吹著河風放流心事的影子。
如果可以,他希望細線的那一端改綁在他心里,他願意陪伴她,為她承擔所有悲傷的、快樂的和不快樂的事。
就在他想得入神時,她重新拿過他手上的線,陡然松開手。
兩人一起望著隨著流水而去的木頭。
她伸了個懶腰。「不是說餓了?我還欠你一頓飯。走,我現在請你。」
「去妳們店里哦?」這樣不是擺明了他對她媽做的春卷不賞臉,這樣不會對莫媽媽不好意思嗎?
「你不必非得忍受我們店里的食物。帶你去一個不錯的地方。」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