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游泳池、浴室和廚房很快就要同時動工,你有草圖嗎?」
她整個上午都很努力地畫出各種可能的變化,中午時馬修已對所有潛在的問題能夠解決感到很滿意。「我們還沒解決內部的結構及家具問題,」在收拾公文包時她說︰「我對你要的顏色只有大概的想法,還有很多……」
「這些你自己處理就好了。」他堅定地說。「我會喜歡的。」她了解這是他不想再談了。
「好或不好都是你的責任。」她無助地看著他,他的嘴角扭曲成一個譏嘲的微笑,眼光著她的臉。
「通常是如此。」她很快地移開視線,他靠得太近了。
她和其他人道別後,跟著他快步走向吉普車,他扶她上車。「你需要先回旅館嗎?」
「先回旅館?」她驚訝地看著他。
「我要帶你出去午餐,下午去兜風,你有其他的安排嗎?」
「我覺得身上有點黏。」她慢慢地回答。
他點頭同意,飛快地駛回旅館。
「半個小時可以嗎?」他站在她的房門外面,她點點頭。「如果你要找我,我就住在沿這條走道下去的20號。」
我一直都需要你,她略帶嘲弄地想,邊把門關上。不幸的是這份感情是單向的。
五分鐘後她不情願地離開浴白,擦干身體後套上絲質的浴袍。她涂上淡淡的眼影,刷上睫毛膏,然後把頭發梳成松松的髻。露出頸項的感覺太棒了,她從不知道頭發披下來竟是這麼熱,而且這種發型更突出她琥珀色大眼的柔美,以及肌膚蜂蜜般的色澤。
她從衣櫥里拿出一件淡綠色的棉質洋裝,配上一雙低跟皮涼鞋。
她離開房間,順手拿副深色的太陽眼鏡。她不是完全拿來遮陽用,主要是用來防範那對有時能透視她心思的深色銳利眸子,任何的防護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她輕敲他房間的門,他應聲表示歡迎後,她小心地開門而入。「馬修,是我。」她可以听到他在浴室的濺水聲。
「抱歉,凱西,這次你比我快。我一回來就接到一個重要的電話,剛剛才談完。你坐一會兒,我會盡快。」他果然言行一致,二三分鐘後就從浴室出來。他除了腰間圍條短毛巾外,身上別無他物,肌肉糾結的古銅色身軀無一處贅肉,寬厚的胸膛覆著卷曲的黑色毛發,上面還滴著水珠,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她知道自己正瞪著他看,可是卻驚駭地段現眼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我馬上就好。」
「什麼?」她拾起迷惑的雙眼迎上他慵懶的眼神,立刻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對她的影響,而且看透了其中的每一刻。
「我是說我馬上就好。」他柔和地重復。她迷惑地點點頭,用盡所有的意志力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她怎麼可能同時恨這個人還愛著這個人?
他從衣櫥內取出一些衣服時,她在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本雜志,然後坐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她緊張地把注意力集中在翻閱雜志上,不一會兒他已站在她身旁,身上穿著淺灰色長褲及短袖襯衫,她松口氣抬頭接觸到他愉快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對模型引擎也這麼有興趣,」他慢慢地拖長尾音,「這是我很特殊的一項嗜好,我一定要給你看看幾年前我得到的一部蒸汽引擎。」
有一會兒她不了解他在說什麼,可是當她視線再度落向手上的書時,才恍然明白這是一本他從英國帶來的專業雜志。
「你準備好了嗎?」她站起身一邊說,一邊閃避他的目光,強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在安娜和潔娣身上。
「我想我們可以先到今早伊蕾推薦的地方用餐,雖然離這里有數公里遠,可是我們的時間很充裕,好嗎?」
「很好。」她反射式地回答,她的心思絕不在食物上。
他沒有踫她,讓她走出房間,可是等他們下樓進入旅館的陰影處時,他牽住她的手。低頭看著她,堅定的嘴唇綻開一個溫暖、慵懶的微笑,其中所蘊含的不僅僅是嘲諷,「這里安全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生氣地停下腳步。
「我不相信!」她抽回手時,他笑得更開心了。「凱西,我們是未婚夫妻,有時候我牽牽你的手是相當自然的事。」
「你很清楚那不是真的。」他們迎著刺眼的陽光下前往停在附近的吉普車時,她的雙眸閃著防御性的憤怒。「你不用一直假裝下去,這樣讓我很不自在。」
「也許是我喜歡這樣做。」他溫和地回答,雙眼蒙上一層霧。
她脆弱地看著他。「可是我不喜歡。」
「你會的,如果你放松自己去嘗試。」
「然後成為你的另一項紀錄?不,謝謝,」她強調,「那種走馬燈式的愛情不適合我。」她說著往旁邊移開一步,離他遠點,他皺皺眉頭。
「我知道。」他的聲音若有所思︰「可是你很喜歡我,不是嗎?」
她的手僵在車門的把手上,驚愕的雙眸迎上他冷冷的凝視。「你太抬舉自己了。」她喃喃低語。盡避她這麼說,仍然等于肯定他剛剛的話。他什麼都沒說,他的表情是平靜、嘲弄的。「你是最自負的……」
「並不是真的自負,」他故意打斷她,黝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漲紅的臉,「我認為該面對事實,雖然我懷疑這是你一直在逃避的。」她瞪著他,他以為他是什麼人?「凱西,上車吧!」他口氣中那一絲挪揄沒能逃過她的耳朵,她巴不得自己能夠勇敢地走回旅館。「我不想在氣溫高達攝氏30多度的葡萄牙停車場和你有……親密的爭論。」
「不是我開始的。」她急急爬進車內坐好,抗議地仰著頭,「怪不得我。」
「不要孩子氣了。」他的聲音冰冷。
她突然很想揍他,他的冷靜令她強烈地感到痛苦和憤怒。他頎長的身軀在她身旁坐下,她的眼楮緊張地看著前面。他伸手踫到她左手戴的戒指,她驚跳一下。
「冷靜下來。」他奇怪地看著她,「你非常緊張。」
「是你使我緊張的。」她沖口而出,她听到自己說的話時生氣地咬住嘴唇。白痴!他會在她說的這句話上大作文章的,但奇怪的是他沒有。他的目光在她緊張的臉上若有所思地逡巡後,便發動引擎,把車子開上旅館外的泥土路,讓她獨自沉浸在思緒的慰藉中。
第七章
「很不錯的地方,是嗎?」他們已經開了半小時的車,來到一個自羅馬時代就靜靜矗立在陽光下的小城鎮。「伊蕾說當地人都愛光顧山坡上那家小小的餐廳。」
她朝馬修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棟迷人的白色房子坐落在橘樹叢中,聳立在小山坡上,可以俯瞰大部分的村舍。沒有馬路可以直接到達,只有一條崎嶇蜿蜒的泥土小徑通向寬廣、拱形的店門。
「來吧!」他扶她下吉普車,握著她的手往前走,她的粉頰立刻泛紅,有如嬌艷的玫瑰,而這與日曬無關。她想起手提袋中的太陽眼鏡,快速地用另一只手在袋內搜尋,她感覺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最好還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幾分鐘後他們抵達這家小店,穿過白牆中敞開的門,進入庭院。有許多桌子散布在橘樹下,燙得平整的干淨白桌布及做工細致的木椅上灑著點點陽光。
大部分的桌子已坐了人,可是當他們一跨進門檻,臉上掛著微笑的餐廳老板隨即快速地走到他們身邊,即使有點戲劇化,他的歡迎態度卻是毋庸置疑的。他領著他們到花園安靜角落里的兩人桌邊,立即又折返,手上拿著一份大且華麗的菜單,遞給馬修,好像是為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服務,並且堅持招待他們喝該店特藏的葡萄酒,因為他知道他們長途跋涉來此,需喝點酒提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