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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的天空 第23頁

作者︰海藍

「劉哥一個人住當然沒什麼挑剔啦,可如果再加上某一個和某一小蚌,他那套臨時的兩房一廳就有點小啦,容月姐,你不要說你沒覺得啊。」小北搖搖手指頭,打趣她。

「夠住就行了,哪里有那麼挑剔。」容月將腦袋躲回顯示屏後,只覺得臉兒發燙,隨口說︰「再說,他那套房子裝修得很好啊,說什麼臨時啊?小北你以為誰都像你家老公那麼有錢啊,想換房子就隨便換。」

「容月姐,你不要告訴我,你根本不知道劉哥的底細。」小北有些懷疑地湊過腦袋去,眯眼瞅著她。

「……知道啊,不過我覺得很……不真實。」容月暫時收了笑,只覺得抱在懷里的那本拉魯斯法漢大詞典沉甸甸的,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突然,又想起了那天晚上。

第十六章屬于她的幸福的天空

這個從校友會返回來後,這個銀色月光下的天淡銀河華地,這片藍色的、恬淡的星空下的這個晚上。

月亮,又圓又白,斜斜掛在柳樹梢上。

小海依偎在他懷里,睡著了。

慢慢走回小店門前,他卻不肯停下腳步,依然慢慢順著月光下微微閃光的小鵝卵石路走著。

「……」

突然地明白了自己心意後,她竟不知該如何來稱呼他。

唇張了又張,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她默默跟在他的身後,看著月光下他和她長長的影子,慢慢朝前走,心,跳得漸漸有些加速,她竟有了從不曾感受過的緊張與莫名的不知所措。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回頭,微微笑望著她,朝著她伸出手。

月下,他的清亮而帶著一絲絲火熱的視線,讓她竟很奇異地又放松了下來。

這個愛她的男人。

手,自然而然地遞過去,十指交纏,微微的顫抖,從她的指尖傳到他的指尖,同樣的,微微的緊張,從他的指尖,流進她的指尖。

突然就忍不住,兩個人,都輕輕笑出聲來。

早已成年的男與女,偏偏竟都是這少年兒女一般的純情呵。

「我從沒喜歡過人,所以,你要體諒。」

男人,竟一本正經地如此對她說。

她能說什麼啊,她能回答什麼啊。

這麼丟臉的話,讓男人自己說就好了,她嘛,還是要保持淑女的顏面的。

于是,一直輕輕抖啊抖地十指交纏著。月光下,兩道長長的身影安靜而慢慢地走,一直走,走到他的家門口。

開門,開燈。

鞋櫃子里,藍的,綠的,黃色的,三雙大大小小卻統一樣式的新拖鞋。

她望著,竟不覺得應該驚訝或怎的,只微微笑了。

他卻不是要她換鞋子,直接拉她進屋子,將書房的門輕輕推開。

原本一左一右排列的兩大架書櫃挪到了牆壁的一側,空余出來的位置,放置著一張印滿了卡通形象的兒童床,床上,小枕頭小棉被一應俱全,看得出曾經過一番精心的準備。

她很自然地上前,掀開小棉被,他微笑著將懷里沉睡著的女圭女圭小心地安放好。

她輕柔地月兌去女圭女圭的外衣,他小心翼翼月兌下女圭女圭的鞋子與襪子,再配合默契地拿小棉被將女圭女圭嚴密地從頭蓋到腳,看著女圭女圭很舒服地轉了身,繼續呼呼大睡,他與她會心一笑。

輕輕關好書房的門,他拉她進浴室,浴室里原本小小的梳洗台已加寬加長,台子上同拖鞋顏色一樣的藍綠黃三色的水杯牙刷毛巾,讓她忍不住挑眉,偷偷看了看面色也顯露得意的男人。

這個男人,竟細心至此啊。

心里,軟軟的,快要溢出水珠來。

不做聲地刷牙洗臉,她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這個男人啊,這個男人啊。

這個男人啊,慢慢放下屬于他的藍色方格子大毛巾,對著慢吞吞還在刷牙的她,哼笑著說了句「我去床上等你啊」……不管她快要噴出牙膏沫子的狼狽,背著手走了。

……這個男人啊。

突然完全地放松了下來。

這個男人啊,其實,只是為了要她開開心心地笑吧。

丙然,等她慢吞吞地鼓起天大的勇氣,推開她從沒跨進過的那扇臥室的門板,這個男人早一身運動裝打扮地盤腿坐在床上,見她終于肯探進腦袋來,立刻微笑著招招手,「來來來,講故事給你听。」

于是,兩廂分坐,呃,兩廂分躺,男左女右,蓋著同一條大被,他的右手,輕輕與她的左手,十指交纏,很規矩地平躺在軟硬適中的大床墊子上,床頭故事時間到。

他熄了燈,銀色的淡淡月光從沒合攏窗簾的窗子斜斜撒下來,映得屋子里一片的暈黃。

「從前啊,有一個小孩子。」他輕輕地開始說故事。

小孩子很調皮,或者說,不懂事之前很調皮。

「懂事之後就沒調皮的機會了。」他嘆息,似乎很遺憾。

「……因為家世,或者說因為要顧慮到這個小孩子家庭的形象問題?」她輕輕地笑。

「……是啊,就是這樣子,這個小孩子必須早早地成熟,做一個會通盤考慮問題的小大人。」他緊握一下她的手指,扭頭,很奇怪地望她。

「怎麼了?」她忍住笑,也扭頭望他,「你不是要講故事嗎,繼續啊!」

「你好像都知道?」他有些困惑的樣子,微眯著眼打量她的笑容,「或者,你幫我往下講故事?」

「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她咳嗽兩聲,微微合了眼,輕輕講故事。

怎麼說呢,反正,這個小孩子,因為家人的期望,努力地學習,努力地成長,力爭做一個比較完美的人類,做一個讓家里人為之滿意的接班人。小學到高中,再到投筆從戎,一步步實現著家人的期望。

而後,故事結束。

「……就這麼簡單?」他不敢置信似的瞪她。

「人生本來就很簡單啊,又不是電視劇,?里?嗦一大堆曲折啊風波啊事件啊斑潮啊……有什麼用?」她哼。

「可是,確實有一個比較高潮的橋段啊!」他小聲嘀咕。

她立刻洗耳恭听。

「不過,也沒什麼的。」他想了想,突然很無聊似的笑了笑,「五年前吧,這個小孩子做了這輩子唯一沒听從家里安排的一件事。」

「……強強聯姻,政治結合?」她很肯定地點頭。

「……你實在應該去當電視劇的編劇。」他嘆息。

「沒辦法,當初為了賺錢,我翻譯過好多法國的愛情小說,有這種古老橋段的不是一兩個。」她笑。

他用力握握她的手,表示接受她的答案,然後繼續往下講故事中唯一還算高潮的橋段。

「那時候,恰好是這個小孩父親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段時期,很需要一個牢固的結盟,但是,這個小孩子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想了想他自出生到現在的所有生活,發覺他再不能忍受這種看得到結果的按部就班的沉悶生活。」

「于是,他決定逃婚?」她笑。

他再用力捏下她的手指,以示開玩笑的警告。

她乖乖合上嘴巴,認真听他往下說。

他不同意家里的安排,但為了他的家人,他親自去見了那個家里打算結盟的對象。

說到這里,他開始了長長的沉默。

「然後呢?」她低聲問。

「沒有然後,故事真的就到這里結束了。」他合著眼,握著她手的手指有些冰涼,「這個小孩子在去的路上,發生了車禍,大難不死,換來的後福是,他的父親成功晉級,他終于也結束了他的沉悶生活,從此投靠朋友,開始在商場混口飯吃,徹底實現做平凡人的偉大願望。」

他說得很輕松,話語里的落寞,她卻完全听進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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