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小海,小海,阿姨愛死你了!」
「不可以,因為小海要長高高。」她卻是不但沒笑,更板起臉,將女圭女圭偷偷撥到一邊的胡蘿卜絲夾進他小小的嘴巴,「媽媽說過的,不許挑食的。」
小女圭女圭很委屈地扁扁嘴巴,低下小和尚頭,乖乖地繼續吃他的胡蘿卜。
「容月姐,你一定要教教我,怎樣才可以讓孩子這麼听話。」小北很羨慕地看著她與女圭女圭,嘆息似的說︰「我總覺得我沒能力做一個好媽媽。」
「等你真的做了媽媽,你就知道怎麼待孩子了。」她微微笑笑,剛要繼續說,牆壁上掛的電話玎玲玲響起來了。
「一定又是顧。」小北嘆口氣,接過她遞過來的老舊黑話筒,先不听電話,而是朝著她習慣性地抱怨︰「說什麼手機有輻射,這八十年代的老電話難道就沒輻射了?來電顯示也沒有,真不方便!有時候我撥一個號碼不知得撥多少次!純粹是自欺欺人!要我說,索性尋一個電視中那種撥鍵的老電話來好了!」
容月望著她笑,沒有說話。
「喂……你都听到我的抱怨啦?听到最好……我在哪里?你說我在哪里?是不是因為要當爸爸了,怎麼這麼弱智啊彼……正在吃飯啊……東西我都帶著呢……好……你還沒吃飯吧……那你先回家去吃飯,等一會兒再過來接我,對了,換一件休閑一點的衣服,去醫院不許穿西裝!好了……掛了,路上小心開車。」
「這里飯菜還很多啊。」容月指指根本沒怎麼動過的飯菜,有些不解。
「呵呵,不是不要顧他過來吃,而是他只吃面食!」小北笑呵呵地將話筒遞給她掛回牆壁去,繼續吃胡蘿卜絲,「容月姐,你不知道,當初我會嫁給顧,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我烙餅做得很好吃!」
容月驚訝地啊了聲。
「哎呀,想當初,我剛嫁他的時候,每天都是烙餅面條,他吃得很歡喜,可我卻很無奈啊,因為我很喜歡吃米飯的,可又不敢同他說,只能偷偷地在外面吃一點解解饞。」嘆口氣,小北眯著眼楮,慢慢地笑。
「後來呢?」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我爸爸和大哥狠狠地罵了顧一頓……那時候,我和顧的感情才真的是好了,他也才知道我愛吃的是米飯,而不是同他一樣的面食。」小北笑眯眯地繼續說,「于是,從那時侯起,晚上的飯桌上,就著菜,我吃我的米飯,他吃他的烙餅,我們相安無事就到現在啦。」
容月靜靜听著,沒有說話。
「呵呵,還有更逗的一件事。你不知道啊,容月姐,我剛懷孕那幾個月,我不怎麼害喜,原本我們還很高興呢,以為不會受什麼罪了。哪里知道,我竟突然會對面食討厭起來!討厭所有只要是面粉做的東西!最慘的是不要說吃,就是聞見味道了看到模樣了,就會吐個昏天黑地!」
容月瞪大眼,想一想那情景,竟有些想笑。
「呵呵,那時候啊,可苦了顧了。」小北皺皺眼,扮個鬼臉,很開心地繼續往下講︰「他呀,為了我,連著三個多月陪著我吃米飯,吃得他臉幾乎都要黃了!後來我終于過了那段時間,他呀,高興得快要放鞭炮了!」
「我才不信。」容月微微一笑,盛碗菠菜湯給她,「顧先生那麼愛你,就算是陪你吃一輩子米飯,我想他也願意的。」
「我也覺得是。」小北點點頭,呼嚕喝口湯,很幸福地笑,「夫妻,夫妻,只有相互包容相互體貼,才會有長久的幸福呢。對了,容月姐,你呢?」
「我?」她一怔,唇邊的笑微微凝了住。
「哦……我是說,就是你懷小海的時候啊,有沒有害過喜?」小北一見她神情,立刻暗暗惱自己不長腦子,真是的,本來高高興興的,干嗎提這個啊!
「……那時候只顧著找工作,哪里還有心思管其他的?」有些怔怔地望著落地窗外的三兩行人,心里酸漲得厲害,容月卻輕輕一笑,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來,愛憐地模模埋頭乖乖吃胡蘿卜的女圭女圭,聲音低低地說︰「我直到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才知道我有了小海。」
小北一震。
捧著湯碗的手抖了抖,她卻選擇什麼也不說,只安靜地繼續喝著暖暖的湯。
誰都會有一段不能言的過去。
悲傷的,痛苦的,難過的,傷心的。
可是,如今,她同她,都坐在這里。
坐在暖暖的陽光下。
這,便好了。
真的,很好。
第七章提前妊娠
新年唱個新年歌,新年唱歌多快樂,哥哥唱歌妹妹听,弟弟唱歌妹妹合。
你打鼓,我敲鑼,打鼓敲鑼好唱歌,大家共唱新年歌……
小蹦槌輕輕敲著手里的小紅腰鼓,小北慢慢地順著草坪邊的小鵝卵石路往自己的小店前進。
呵呵,外國人的聖誕節快到了,到處是丁丁當的鈴兒響丁當,她卻還是喜歡中國的小鑼鼓。
昨天去醫院產檢的時候,路上遇到賣腰鼓玩具的,她立刻逼她家相公停車去買了兩個,一個給自己肚子里的小寶寶,一個,自然給那個帥帥的小和尚頭寶寶啦!
心隨所願,小紅腰鼓剛剛一敲,那顆帥帥的可愛的小和尚頭已經出現在視線里了。
她賊賊一笑,躡手躡腳地往小和尚頭的方向前進,準備好好鬧一鬧可愛的女圭女圭。
「傻驢!」
她愣了下。
「傻驢——」
……誰這麼沒品,敢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下口噴臭水?!是不是不想活了他?
哼一聲,小北順著聲音將惡狠狠的眼神殺過去。
「笨豬!#¥%%•#……」
很熟悉的溫潤女音。
……
她傻眼。
她身前三米開外她的愛書坊門口,她很喜歡很佩服的容月姐正背對著她,先她一步,對著一個人很利索地反罵回去。
帥!
立刻很有興趣地繼續听。
……
……呃,或者,不是反罵回去,而是正在……交談。
用一種她完全陌生的語調語言。
外國話?
她眯眼,看到容月的斜前方,是一個個子很高、模樣明顯不是中國人的年輕人,背著大大的背囊,手里抓著一張地圖,正面露狂喜,很殷勤地對著容月,嘴巴快速地張張合合,同樣是她完全陌生的語調語言。
傻驢?
笨豬?
……哪一國的話?
小北皺著眉毛想半天,也想不出來。當然啦,對于學了十幾年英語卻還依然停留在小學生對話階段的她來說,這兩人快如流水的交談,她听不懂是很自然的嘛!
她很臉紅地安慰自己,然後突然震驚了。
容月竟然會這麼一口流利的外國話!
那怎麼還會屈居她的小店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家庭婦女?
為什麼對她隱瞞?
或者,對所有人隱瞞?
愣愣地,瞪著那還在對著一張地圖比劃研究兼用陌生語言交談的容月和外國人,手里的小蹦槌掉到地上,她毫無所覺。
「阿姨——」
女乃聲女乃氣的童音傳過來。
她下意識地看。
同她隔了一條米寬草坪的另一條小鵝卵石小路邊的長椅上,可愛的小和尚頭正笑眯眯地立在上面同她打著招呼,見她望過來,立刻擺出一個奧特曼的經典造型,一腳高抬,就要從長椅上一躍而下!
「小海!」她被嚇一跳,想也不想地拋開另一只手里的小紅腰鼓,一步跨過草坪,再一大步跨到長椅前,伸手摟住這個調皮的小女圭女圭!
怎麼這麼調皮!
她有些生氣地狠拍女圭女圭的一下,還沒等說話,听到動靜的容月也已跑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小北,你臉色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