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蓮花,你腦筋真的不清楚了!」
那套小小的公寓,嘉悅比任何人都明白,房子的主人當初為了它付出了多少心血。
從小小的毛坯房開始,設計,裝修,裝飾,一點一點地布置,一點一點的整理,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幾乎用了整整一年,整整一年的心血啊!
「……蓮花,你可想清楚了。」
「當然想清楚了啊。」輕松的姿態,仿佛在說著別人家的事,蓮花笑著大步往前走,「我爸最近想在我們社區里再買套房子住,你也知道我們家就我一個嘛,將來我就算結了婚,也是要和爸媽一起住的。我想好了,賣了那套小房子,剛好可以付新房子的首付。我媽整天罵我是月光族,我這回準備嚇嚇她,讓她看看他們女兒不是不會理財,喏,這私房錢不是大大的嘛!」
「你以為叔叔阿姨會信你啊!」當初買那套小鮑寓時是瞞著王家爸媽的,嘉悅自然知道,「你乖乖地當你的月光族被阿姨罵好了,還是留著那套小房子繼續升值吧。」
「本來買房子是為了找個帥哥哥金屋藏嬌的,可如今用不著了,還留著做什麼啊?」蓮花依然笑嘻嘻的,卻不知不覺帶了幾分苦澀,「突然間,什麼也沒興致了。」
「你啊。」嘉悅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不管言談舉止是怎樣的成熟,其實骨子里的傳統,蓮花又哪里少了一分兩分?
「房子我已經托了中介公司了,今天下午中介還來電話,說有人想看房呢。」假裝看不見好朋友憐惜的眼神,蓮花笑眯眯地數手指頭,「說不定不出三天,我就是有數十萬小金庫的小盎婆了耶!」
「別忘了那房子你還有二十年的銀行貸款要還。」嘉悅翻個白眼送沾沾自喜的女人,沒什麼好聲氣,「還有,你剛剛答應我的事。」
「什麼事啊?」
「分紅啊。」
「……嘉悅,你真不可愛。」
「如果我可愛一點,早就冷血地丟下你自己回家去了。」
「……好啦好啦,忘不掉你的分紅的,悅悅!」
「少這麼諂媚了,王蓮花。」嘉悅慢悠悠地繼續往前走,才不甩身邊這個突然搖尾巴的王蓮花呢,「反正你只要不後悔就好!」
「……切!」
「還有,我最後再說一句,記住,最後一句。」嘉悅認真地望著她的笑臉,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說︰「就算你被你們家王小明……舌忝了一口,你還是王蓮花,還是王小明的姐姐。」
「……難道你也想做我們家王小明的姐姐啊?」
「……算我不認識你。」
垮下肩,嘉悅仰首望天,開始後悔自己怎麼這麼軟心腸啊,干嗎非要大發善心地要這個不值得同情的女人去破壞她的暖被窩啊……
「邸嘉悅,你和你老公的洞房花燭夜是怎樣過的?」
……
「喂,喂,嘉悅,嘉悅,等等我,等等我啊!三更半夜,你忍心我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一個人走夜路嗎……」
……
天上的星啊,亮晶晶啊。
地上的人……
你一腳啊,我一腳啊……
第五章賣房
悠揚的樂曲,窗外三三兩兩的行人。
罷剛過完農歷新年的這座城市里,年的氛圍還是很濃厚的,紅紅的中國結從明亮的窗上靜靜地停駐著,抬眼隨便望過去,到處的紅福字,盆盆盞盞的水仙花。
坐在咖啡館明亮的窗子下,捧著一杯暖暖的咖啡,曬著暖暖的太陽,听著悠揚的樂曲。
「王小姐,這是賣房協議,您看看還有哪里要補充的嗎?」
如果再沒有煩人的事就更好了。
暗地翻個白眼,蓮花不怎麼認真地翻看著被房產中介公司來人推到眼前的一疊不算厚的轉讓二手房的轉讓協議。
二手房啊……
說心里不難受是假的。
她曾經高高興興興高采烈滿懷豪情一腔熱血壓了二十年銀行貸款流了三百六十天汗水心血才換來的小小夢中閣樓啊,還沒住上過一天一小時,怎麼就這麼快貶值成二手的呢?
郁悶得恨不能摳去紙上那刺目的幾個字。
「王小姐?」
「啊,沒什麼問題。」她有些呆地瞪著桌上那輕薄的協議,有些不情願地拿起筆慢慢在最後的賣方上簽下自己的尊姓大名。
「那麼,我就按照合同中規定的去辦了。」房產中介的工作人員很高興地拿著協議站起來,「等所有都辦好了,我們再打電話給您,您放心,我們公司是很……」
她埋著頭,一字也不想再听下去。
「……所以,房款我們會馬上打到您的銀行卡上,請你找時間去確認一下……」
她慢慢拿小巧的小匙攪著琥珀色的咖啡濃液,有點無聊。
「對了,王小姐,公寓內的家具您確定真的一件也不要嗎?」
「……」
她郁悶得恨不能仰天長嘯了!
不要再提她的傷心事成不成,成不成?
「……那我先走了,王小姐,再見!」
所幸那人還有一點點的眼色,一見她眉頭越皺越緊的樣子,立刻起身走人,還不忘結清了喝咖啡的賬單。
切,一套房子,一杯咖啡就打發了。
擰著眉呆呆瞪著骨磁杯中一滴不見少的咖啡,蓮花重重嘆氣。
她突然記起剛剛已經易主的、已經不屬于自己所有的那套房子客廳的小多寶格里,也有一套她出差時從景德鎮帶回的咖啡杯。
花了她好幾張大票一路小心翼翼抱回來的藝術品啊,還沒用過一次,就已經再也不能見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當作生辰賀禮送了邸嘉悅姑娘哩。
「杯子啊杯子啊,希望你們的新主人也慧眼識金好好待你們哪!」
她喃喃慨嘆,粉色的唇很虔誠地吻上眼前的咖啡杯,算是給自己一點留念。
「姐姐,你舍不得就不要賣嘛!」
嘻嘻的清澈笑聲,從她對面飄進她的耳朵。
她皺著眉頭半眯著俏眼兒抬頭去看。
首先是早就沒有人會戴的帶邊框的眼鏡。
然後是一頭的寸短頭發。
……
簡直是太失敗的造型了。
第一印象。
「姐姐,你眉皺得好緊哦!」
……
「小孩兒,你就不會打扮打扮自己嗎?」她翻白眼,將下頜懶洋洋地支在桌沿上,不耐煩地嘆氣。
「……姐姐,您指教指教?」
「你看你,雖然長相不算怎麼英俊啊瀟灑啊帥氣啊,可這樣白著一張臉真的就糟蹋了你還算周正的臉型了。」
泵娘她不熱心公益造型事業許多年,可還是有很雞婆的一面的。
「氣質啊,懂不懂什麼是氣質啊,再模樣平常,但如果有氣質的話,走在大街上的回頭率也是不少的。」
「……姐姐,您接著說。」
「小孩兒,你長著一張女圭女圭臉不是你的錯,可不能因此為了扮成熟,就戴書呆子的眼鏡啊。對了,你多少度?」
「……二百。」
「哦,那沒問題。」她順手從一旁自己的包包里挖出工作時才用的近視眼鏡,遞過去。
很快的,俗氣的銀絲邊框眼鏡下崗待業,她造型優雅的無框眼鏡理直氣壯地站了人家下一班崗。
「哪,這樣順眼多了。」她懶洋洋地歪著腦袋眯著眼兒打量完畢,還算滿意地點頭,「有點像伊角了。」
「伊角?」
「哦,卡通片的清秀少年。」她隨意地擺擺手,將視線與面前的咖啡杯持平,繼續半眯著眼兒將對面不請自來的人上下打量。
「……姐姐請問你多少度?」
「不深啊,左二百五右一百。」她很可惜地嘆口氣,「你如果頭發再長一點,就能幫你彌補一下女圭女圭臉的缺憾了。這樣的寸短,有點像剛從五台山還俗的小道士哎,不但瞧不出一點的威猛剛硬,反而太……」